魏尚書還未開口,就聽趙令詢在旁道:“勞煩魏大小姐移步,方便仵作驗屍。”
魏若菀看了看施淨,站在原地,並沒有挪動。
沈青黛只得道:“魏大小姐,若要查明令堂死因,還煩請移步。若令堂真的是被人害死,施淨一定能驗得出來。”
魏若菀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母親,低頭想了想,緩緩退到一邊。
魏夫人就靜靜躺在床上,精心盤起的頭髮凌亂不堪,衣領處一片狼藉,脖頸上深深淺淺的盡是抓痕。
沈青黛皺起眉頭,這死法,怎麼看著如此眼熟。
施淨走近,也愣了一下,隨即便開始拿出護手,開始初步檢驗。
沈青黛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先發現魏夫人死的,是誰?她死在何處?”
魏若菀用帕子拭了拭淚:“是我。”
她冷冷掃了一眼站在後面的崔氏:“今日晨間,有人在飯桌上,為了她那死了的兒子在鬧。母親不過說了她兩句,她便甩臉走了。母親也氣得吃不下飯,便回了臥房。”
她收回目光:“我回房待了一會,怕母親生悶氣,便過來勸慰。走到門口,讓千兒敲了半天的門,母親卻並沒有應答。我覺得有些不對,推開門,便看見……母親倒在了桌上。”
沈青黛走至桌邊,只見靠牆一張長案,案上擺著個紫紅纏枝蓮紋葫蘆瓶,一鼎碧玉香爐,上面還掛了一副畫。她抬頭仔細瞧了瞧,是一副紅蓮圖,畫風飄逸舒展,著色瑰麗。她一眼便認出,是謝無容的大作。
謝無容若是知道,自己的畫作,被掛在臥室,下面還被燻著香,他一定會氣得跳起來。
謝無容愛蓮,更愛畫中蓮。他常說,他筆下的蓮都是有生命的。蓮這種東西,最為高潔,不應為世俗汙濁之氣沾染。花下焚香,最為致命。
沈青黛突然想起,趙令詢曾說過,他母親也喜歡謝無容的畫作。看來,她要抽空,找謝無容討要一副畫備著才好。
趙令詢見施淨一直皺眉,問道:“你有何發現?”
施淨摘下護手,神情嚴肅:“魏夫人,應該也是死於墨蝶之手。”
魏若菀驚道:“怎麼可能?”
施淨解釋道:“魏夫人死狀同魏二公子大致相同,脖頸處有細孔,像是蝴蝶啃噬的痕跡。此外,她也有中毒和窒息的症狀。”
魏若菀愣了好一會,她原以為是崔氏下的狠手,可眼下證實,母親與魏若空皆死於墨蝶,也就是說,崔氏很可能不是真兇。
崔氏很快便也想到了這層,她登時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姐姐,我可憐的兒啊。老爺,你要為他們做主啊。”
沈青黛方才已經隱隱覺出,魏夫人也是死於墨蝶之手。可她想不明白,為何死的會是魏若空與魏夫人。
“敢問魏尚書,魏夫人與二公子,有沒有同時得罪過什麼人?”
魏若菀在旁冷哼:“我母親端莊持正,怎麼會與他那個紈絝子一起得罪人?”
崔氏想了想,脫口而出:“不會,傳言是真的吧,二小姐,二小姐回來復仇了。”
“住口!”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魏尚書同魏若菀齊聲喝止。
崔氏委屈地閉上嘴,縮在一邊不敢再開口。
沈青黛嘴角勾起一絲嘲諷:“二小姐?對了,今早,下官也聽到了點風聲。不知道魏尚書,方不方便講講魏二小姐的事,沒準,真是條線索也說不定。”
魏尚書冷眼看向沈青黛:“市井之言,豈可當真。不過是那些人閒著,胡亂編排罷了。不是說,中亭司查案一向只看事實嗎,怎麼,也相信起這些捕風捉影之事了?”
趙令詢把沈青黛擋在身後:“魏尚書,沈司正查案,素來心細,一向都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若是魏大人覺得多有不便,大可不說,不必同小輩動怒。”
沈青黛方才不過是見他們刻意避擴音及自己,有些不忿,一時口快。待冷靜下來,便悶悶地站在一邊。
趙令詢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千兒:“魏夫人在屋內時,你在做什麼,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還有,你可曾聽到夫人呼救?”
千兒被嚇得渾身一顫:“回大人,夫人在休息時,奴婢在廊下守著。夫人進屋之後,並沒有人來過。奴婢一直守在門外,並未聽到屋內有什麼動靜。”
趙令詢接著問道:“那蝴蝶呢,你有沒有看到蝴蝶飛進來?”
千兒瑟縮著搖搖頭:“奴婢……奴婢未曾留意。”
沈青黛方才已經瞧過,臥房內門雖關著,但因夏季悶熱,室內的窗子卻是半開著的。這麼大的縫隙,幾隻蝴蝶若想進來,輕而易舉。
想到蝴蝶,沈青黛突然記起,李錦曾說過,墨蝶最喜甜味。
她問:“夫人回房之後,你們有沒有送過其他吃食進來?”
千兒想了想:“夫人晨間有些生氣,並未用膳,奴婢便命人送了些點心和水果過來。”
沈青黛掃了一圈,並未發現有什麼點心,只瞧見一個空著的果盤。
千兒見她如此,接著說:“不過,夫人說她沒胃口,讓都退了回來,獨留下幾顆櫻桃。”
沈青黛默默看著空盤。
櫻桃是味甜沒錯,不過看樣子,魏夫人應當吃光了才對。若是櫻桃都被她吃了,那蝴蝶又是怎麼準確地攻擊她的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朝著施淨問道:“魏夫人被蝴蝶噬咬的傷口在何處?”
施淨一下反應過來:“臉,脖子都有,不過最多的卻在手上。魏二公子卻不同,他的傷痕,都在脖頸處。”
趙令詢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說,蝴蝶撕咬處,才是殺人的關鍵所在。
“魏大人,敢問魏二公子現停放在何處,我們要再驗一次。”
魏尚書聽了個大概,忙命人帶他們到魏若空屍身停放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