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艱難轉身,緩緩抬手,指向屋內。
院內頓時鴉雀無聲。
王安若看不見,見眾人突然沒了聲音,急忙問道:“大人,您倒是說啊。”
“兇手……就是煙兒。”
第78章 牛山之木(完)
王安若愣了片刻, 一臉不可置信:“大人,怎麼可能是煙兒?不可能的,她不是也被兇手刺了一刀?”
貴哥也跟著搖頭道:“大人, 煙兒平時是蠻橫了些,可要說她殺人, 這不太可能吧。”
沈青黛看向一旁的玉郎:“你藏身之地,是不是煙兒告訴你的?陳奉死的那日, 你親眼瞧見了是不是?你這樣, 不是在幫她, 也幫不了任何人。”
玉郎抬起頭來, 呆呆地看著沈青黛, 嘴唇動了幾下,就要張開口。
“咳咳……”
屋內傳來一聲輕咳,煙兒捂著腹部, 翻身下床。
她倚門而立,原本飽滿鮮活的一張小圓臉,此刻卻格外慘白。日光映在她的臉上,整張臉晶瑩剔透得白玉一般。
“好多人, 你們都在啊,是過來看我的嗎?”她笑得一如既往地天真。
“煙兒,你醒了?”王安若止不住欣喜,忙上前拉住煙兒。
看到王安若如此擔憂,煙兒突然紅了眼眶:“王安若,我好疼啊!”
王安若輕聲道:“是我沒照顧好你,都怪我。”
沈青黛長嘆一口氣:“煙兒, 事到如今,你還不認嗎?陳奉一家三口, 都是你殺的吧?”
煙兒拉著王安若的衣袖,眼神中帶著乞求:“王安若,咱們走吧,他們都是壞人。”
王安若一動不動,他問:“大人,你口口聲聲說人是煙兒殺的,你可有證據?”
沈青黛看著一臉委屈的煙兒,緩緩道:“牛山村第一個死的,是陳榕。我們開棺驗屍,發現他是被銀針封住了血脈。施淨驗屍時發現,銀針刺入時,是斜著向上的。也就是說,兇手身長在陳榕之下。如此一來,常安就不可能是兇手。”
施淨頻頻點頭道:“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昨夜你們扎的草人,是陳榕的身量,你們是想根據銀針的傾斜方式,來判斷兇手的身長。”
沈青黛頷首:“我原以為,兇手身量僅僅是略低於陳榕,可我卻錯了。我們試了多次,最終確定了兇手的身量,僅是四尺六寸左右。若是有疑,諸位可拿草人一試。”
王安若客氣道:“僅憑身長怎麼說就是煙兒,大人會不會太武斷了點?”
沈青黛望向趙令詢,他接道:“若是如此,的確不夠周詳。不過,能用銀針封住穴位,兇手必有內力在身。前日晨間早飯之際,說到慧娘屍身被尋回,煙兒似乎有些生氣,她下意識地拿起手中的筷子朝桌上戳去。可是,筷子碰到桌面的時候,她卻停住了手。”
他抬頭看著煙兒:“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後來,我才意識到,你是怕內力不受控制,若紮下去,會暴露你會功夫的事實。”
煙兒咳嗽兩聲:“你胡說,我根本沒有內力。若是不信,你大可一試。”
趙令詢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內力不算上乘,若是受了重傷,內力會不穩,此時若再封住幾個穴位,根本查不出內力。”
煙兒笑笑:“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有證據。”
趙令詢不緊不慢道:“你的傷總會好,封住的穴位也不可能長久。”
煙兒臉色微變,隨即嘴角勾著一絲微笑。
沈青黛看向煙兒:“若陳榕之死,你還能辯解。可陳桉與陳奉之死,你卻無可辯駁。”
“陳桉死後那日,我們起得格外晚。起初,我只以為是山間幽靜,以至於睡得有些沉。可是很快,我便覺察到不對。趙令詢曾說,他每日都會晨起練武,這麼些年極少間斷,幾乎養成了卯時必起的習慣。可那日,他卻起得遲了。很明顯,有人在我們的飯食中下了迷藥。”
施淨想了想,不住點頭:“對,趙令詢這傢伙,比更漏還準。”
沈青黛接著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並無直接證據。直到,陳奉也死了。”
“去到陳奉死亡現場,我便覺得哪裡不對。後來我才意識到,是線索太多。兇手前兩次殺人,皆是乾淨利落。可這次,現場留下了太多線索,倒顯得有些刻意。你故意留下一雙大腳印,還有吊死陳奉的那條繩索,為的就是,引導我們將矛頭指向常安。”
“我雖然對你有所懷疑,可還是沒有實際證據。於是,我們便拿著繩索回去,就是想看看你的反應。果然,你一看到繩索,便主動告知,那是常安捆柴所用。”
煙兒冷冷看著沈青黛:“那本就是常安之物,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沈青黛舉起繩子:“你太心急了。你急於把一切都推到常安頭上,所以,你便想辦法坐實,繩子就是常安的。於是,你便編出繩子曾被你無意中燒過的謊言。”
煙兒面無表情:“繩子的確被我燒過,我沒有撒謊。”
沈青黛微微嘆息:“繩子的確被你燒過,不過,不是曾經,而是昨日。”
“相處多日,我發現,你還真是毫無生活經驗。你仔細看看,這繩索燒過的痕跡,分明是新的。”
沈青黛在繩索被燒過的地方,拿手使勁一捻,緩緩舉起手來,只見指腹上一道黑色痕跡。
“你還說,你沒有撒謊嗎?”
煙兒看著她舉起的右手,也不再裝,她嬌俏一笑:“沈大人,你這個人,真是聰明的讓人討厭。”
王安若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失望道:“煙兒,真的是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人?”
煙兒委屈地看著王安若:“你為什麼要兇我?他們都是壞人,是他們該死。”
趙令詢憤然道:“那盧郎中呢,他也該死嗎,為什麼連他都不放過?”
煙兒氣道:“你兇什麼,盧郎中不是我殺的,他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