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實在不解黑衣男子的行為:“你為何對夢柳公子如此大惡意,就因為喜歡蓮衣公子?”
黑衣男子微微一低頭:“喜歡蓮衣公子是其一,主要還是看不慣杜禹秀的小人行徑。”
小人行徑?沈青黛微微皺眉。
夢柳公子在京城口碑一向不錯,霽月清風,仙風道骨是他得到最多的評價。
趙令詢身子往前湊過去:“為何這麼說?”
黑衣男子抬起頭:“不知大人有未聽說,京城近年舉辦的丹青榜?”
丹青榜,是這兩年京城突然興起的排榜。
簡單來說,就是把大宣所有丹青之作按照其技藝高低,結合畫作當年最高價,進行排列。
其中爭奪最激烈的,毫無疑問便數蓮衣公子謝無容,夢柳公子杜禹秀。
因這個丹青榜聲勢浩大,每年排榜之日,都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
夢柳公子接連兩年奪魁,蓮衣公子的追隨者不滿此榜久已。
沈青黛雖剛來京城,因一個是自己的舊友,一個是自己崇敬之人,亦有所耳聞。
“你是不滿這個排榜?可這都是根據畫技所排,為何要怪到杜二公子身上?”
黑衣男子嗤笑一聲:“根據畫技所排,就是個笑話。這個丹青榜,就是杜禹秀的陰謀,他聯合如意齋,拉攏一些烏合之眾,來為自己鍍金而已。”
“放你孃的屁,你再重傷夢柳公子,我打……”
灰衣男火氣升騰,站起來就要上去撕打,看到趙令詢目光冰冷地盯著自己,頓時蔫了下來。
沈青黛自然不信他的話:“你可有證據?”
黑衣男子昂首道:“就在前幾日,我見杜禹秀出門,尾隨他到了酒樓,親耳聽到他和人密談。我說的句句屬實,不信,你們可以叫如意齋的吳掌櫃來對質。還有那些所謂的評審,其實就是收了杜禹秀的錢,拿錢辦事罷了。”
趙令詢不關心一個榜單的真假,他在意的是杜禹秀這個人。
從黑衣男的話來看,杜禹秀明顯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邊風姿高雅。若他所言非虛,那會不會是杜禹秀因此得罪了什麼人?
沈青黛有些震驚,當即讓人去請吳掌櫃。
吳掌櫃同杜禹秀合作多年,感情自不必說,這會正在靈前守著,尚未離開。
人很快就被帶到。
可一問起來,吳掌櫃只是胡亂打岔,死活不願意承認。
沈青黛忍不住道:“吳掌櫃,此事或許關乎到杜二公子的死因,還請如實告知。今日即便你不說,只要一去打聽,自然會有結果。”
吳掌櫃這才囁嚅道:“兩年前,夢柳公子畫作漸為人知。我便找上門,想求幾幅墨寶放在如意齋來招攬生意。沒想到,夢柳公子很爽快就答應了。過了幾個月,他主動找到我,問我想不想讓如意齋更上一層,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夢柳公子說,若要讓如意齋成為京城第一,他的名聲也要更加響亮才行,最好成為大宣第一人。於是,他提出了創立丹青榜……大人,我這不算犯法吧?”
聞聽此言,沈青黛猛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第一次拿到春柳圖的欣喜,初到如意齋看到夢柳公子畫作的歡心,等待夢柳公子出現的那份雀躍……
轉眼之間,似乎都成了笑話。
沈青黛雖未見過夢柳公子,卻自覺他是高潔之人,而今心內的敬仰坍塌,一股無所適從的茫然從心中噴薄而出。
趙令詢突然歪向她,低聲說道:“經目之事,未必為真。背後之言,不可全信。這只是他一家之言,咱們還需再查,也許還有別的隱藏線索。”
沈青黛突然想到了那幅春柳圖,如此具有生命力而又蓬勃的畫作,怎麼可能經一個卑劣之手畫出?
就在這時,灰衣男子急忙張口道:“大人,你們不要聽他們胡說,這個吳掌櫃,就是看夢柳公子人仙去,想把髒水潑在他身上,他好獨善其身。”
他說得很篤定,眼神堅定,不像撒謊的樣子。
沈青黛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灰衣人點頭道:“杜大公子口中說的,那個一直跟蹤夢柳公子的人,不是我。我無意間發現,有人在跟蹤夢柳公子,我怕他遭到暗算,就格外留意夢柳公子的行動。半個月前,我跟著夢柳公子,無意間撞見他去見了吳掌櫃。隱約聽到,吳掌櫃和夢柳公子談起畫作分賬的事,雖然聽不真切,卻看到吳掌櫃怒氣衝衝走了出去,想必那個時候起,他便對夢柳公子生了忌恨,這才聯合這個惡賊來汙衊他。”
吳掌櫃急了眼:“你胡說,夢柳公子是如意齋的財神爺,我何曾和他鬧過不愉快。你急於維護他,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拖我下水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各執一詞,令人一時難辨真假。
“都住口,帶他們下去吧!”
趙令詢見繼續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便命人把他們全部帶下去。
沒想到審完兩人,日已偏西。
杜府上下都在忙著處理杜二公子的後事,三人眼見今日不好繼續賴著,便託管家告知杜家掌家大公子,先行離去。
出了杜府,施淨摸著有些僵硬的脖子:“上個案子是沒線索,為了線索,咱們不得不花銀子買線索。這個案子倒好,線索多得自己要跑出來,眼花繚亂的,都不知道要從何查起。”
沈青黛指著自己,糾正道:“不是咱們,是我,我花銀子買的線索。”
施淨賠笑道:“是是是,是你沈公子。那你說現在怎麼辦,線索那麼多,該從何查起?”
沈青黛思索了一會:“眼下咱們只推測夢柳公子是被害身亡,具體殺人動機和殺人手法還不甚清楚。不過根據今日得到的線索,我覺得是他們自家人的可能性要大。”
趙令詢也贊同:“對。杜禹秀死在畫室,畫室門窗緊閉,看起來是一宗密室殺人案,但所謂密室,不過是障眼法,兇手一定對畫室或是杜禹秀本人及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