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聽了沉默不語,卻在乾清宮暖閣裡摔碎了一方硯臺。
訊息傳出去,還在坐月子的平妃就病了,本來身子骨就不大好的人這回病得還挺重的。
太醫去瞧了,拿不出什麼說法來,只說要靜心安養。
這一方硯臺,也將這亂糟糟的局面摔出了短暫的平靜。
小阿哥也時氣所感,有些不大好。
訊息送到弘晳這裡,原本懶洋洋躺在榻上的弘晳不說話了。
蘇玳瞧見,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在這位爺的眼底看見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冷厲。
下一瞬,弘晳坐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小福晉道:“還跟爺鬧麼?”
鬧什麼呢?蘇玳撇撇嘴,明明是他單方面在鬧。
弘晳非要給她請太醫看嗓子,她不肯,本來也是七分裝三分真,他不鬧,萬事大吉。
他卻非要撩撥,兩個人正扯來扯去呢。
蘇玳看了底下回話的李固一眼,不得已提醒他正經點:“爺,平妃娘娘病了。小阿哥也不大好。”
弘晳嘖了一聲,湊過來低聲道:“什麼嗓子疼?爺就知道你這個小東西是裝的。”
這說話聲音不是挺好聽的?現在倒知道糊弄他了。
這會兒沒法跟小福晉算賬,弘晳點到為止。
弘晳深深望著小福晉,說:“這事,怕是要勞動福晉走一趟了。”
嗯?蘇玳說:“妾去嗎?”
她只是皇孫福晉,能越過太子妃去後宮瞧娘娘?
弘晳道:“平妃也是赫舍裡家的人。是瑪嬤的妹妹。雖是庶出,也是外曾祖的一點血脈。她也是個可憐人。”
平白被人拿出來這樣博弈。
弘晳心裡燒著一團火,面上卻溫雅從容:“太子妃如今有身孕,時時都不安穩,根本不能出毓慶宮。這時候去後宮對她來說也不安穩。爺的額娘身份不夠,就更不能去了。”
“你是晚輩,是爺的嫡福晉,去探望平妃正好。再去看看小阿哥。叫李固與你同去。他知道帶哪個太醫去。”
上輩子這對母子都是犧牲品。這輩子,弘晳想保全整個赫舍裡。
蘇玳望著這個難得正經起來的皇長孫。
她忍不住在心裡猜想,弘晳就這麼相信她,相信她會與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嗎?
她心裡轉著這個念頭,卻幾乎是在弘晳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她就開了口:“好。”
弘晳就輕輕的笑了,撫了撫小福晉柔順的長髮,說:“進宮後,不必去見任何人。直接去平妃宮中。”
蘇玳有點擔憂:“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按規矩,她去了後宮,應先去給佟貴妃請安,而後再去平妃宮中。
弘晳垂眸嗤笑:“無妨。你的身份,不必去見任何人。別太給她們臉了。乖,聽爺的。”
蘇玳曉得了,這是還在鬧。
她作為皇長孫的嫡福晉,確實是不該墜了皇長孫的名頭。
這位爺跟康熙鬧脾氣,她就得跟著跋扈給後宮嬪妃們瞧瞧。
這才叫夫妻一心,一體的蠻橫。
這位爺拉著她上了‘賊船’,還要拖著她一起墜入深淵。
福春進來稟報:“主子爺,福晉,十三爺來了。請主子爺去前頭說話。”
弘晳懶得動,問:“說什麼事?”
福春說:“這個奴才不知道。十三爺說,他是從萬歲爺那兒過來的。請主子說的,是要事。請主子爺務必去一趟。”
“成。爺就去見見十三叔。”
弘晳起身了。他不去康熙跟前,自有人在康熙跟前為他做耳目。他這個十三叔嫉惡如仇,又和他阿瑪親近得很,想必要事是真的很重要吧。
弘晳把李固留給了蘇玳,自己帶著李固的小徒弟去前頭見胤祥了。
平妃和小阿哥的病情耽誤不起,蘇玳將弘晳送走後,她這兒就收拾了一下,帶上福春福夏,還有李固和李固去請的太醫,往後宮去了。
是弘晳叫她來的。弘晳要把她拉到深淵裡頭來。
她不用一用弘晳的名頭,那就太對不起嫡福晉這個稱號了。
如今她和弘晳在外頭人看來,就該是一體的。
她只打算在弘晳身邊苟著,沒打算跟弘晳對著幹,也沒打算跟這位爺分庭抗禮。
她要是獨樹一幟,不緊跟著弘晳幹,只怕在這深宮裡死得更快。
是以蘇玳進了後宮,當真哪兒都不去了。
直奔平妃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