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心裡,還記掛著母親的,不是嗎?”
傅長陵放輕語調,帶了幾分不確定。傅玉殊低頭輕笑:“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呢?”
“過去的,都過去了,”傅玉殊緩聲開口,“我只希望你好好生活,這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和你牽扯了。”
“牽扯上了,”傅玉殊言語裡另含深意,“你要想報仇怎麼辦?”
“父親不想報仇嗎?”傅長陵看著他,傅玉殊抱著劍,緩了片刻後,他轉頭看向窗外,低聲道,“年輕的時候,自然是想的。”
“這是我的妻子,她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這世上最深厚的感情,都是她給我的。”
“當年的傅家,和現在不一樣,長陵,”傅玉殊苦笑,“如今你看到的傅家,溫柔太多了。當年傅家家主的少主排序,一排排多得去了。只要你能擠掉前面的人,沒人在乎你用的是什麼手段。一面說著家族,一面又不給你半點感情。”
“如果沒有遇到過藺塵,我或許還會覺得傅家不錯。可我遇見過這世上美好的感情,便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應當是怎樣的。”
傅玉殊將頭輕輕靠在檀心劍柄之上:“遇到過,便放不下,這天下害了她,我怎麼會放棄給她報仇呢?”
“但是你沒有堅持下去。”
傅長陵問得有些忐忑:“是麼?”
傅玉殊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後,他笑起來:“我想,她也不希望我堅持下去了。”
“你長大了。”傅玉殊抬起頭來,靜靜注視著他,“你開始有自己的人生,我看著你過得好好的,我會想,如果我堅持給她報仇,你怎麼辦?”
“以前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也沒多想,大不了就是拼了一條命去,可後來看著你長大,相比報仇,我更希望你能過得好。”
傅長陵聽著傅玉殊的話,傅玉殊神色看上去有了一種歷經世事後的平和,他說著,笑起來,轉頭看向傅長陵:“畢竟我是父親了。而你,是我和阿塵生命的延續。”
“所以,”傅長陵覺得胸口發悶,他低啞道,“你打算怎麼對付傅家呢?”
傅玉殊沉默,傅長陵抬眼看他:“我身上的咒……”
“我會想辦法。”傅玉殊打斷他,“你別想其他的,父親都會為你解決。你年輕,想這麼多做什麼呢?哦,話說你說了這麼久,一直在說那個師兄……秦衍是吧?你不是進這個鴻蒙天宮追姑娘的嗎?怎麼沒聽你說姑娘,全繞在你師兄身上了?”
傅長陵聽著傅玉殊的話,知道他是不想和自己再談舊事,他也沒有繼續逼傅玉殊,順著傅玉殊的話道:“我就是來追師兄的。”
“追……”傅玉殊下意識開口,隨後猛地反應過來,提了聲道,“追個男人?!”
“嗯。”
傅長陵抬眼看向傅玉殊:“我已經同他在一起了,想同他結為道侶,我就和你說一聲。”
傅玉殊愣了片刻,隨後伸手去拿旁邊的杯子。
他太過震驚,像個瞎子一樣摸杯子摸了半天,傅長陵伸手過去,把杯子遞到了傅玉殊手裡,傅玉殊接了杯子,才緩過神來,他握著杯子,鎮定了心神片刻,才道:“那你……你……你……”
“我想和他結為道侶,勞煩父親替我提親。”
傅長陵沉穩打斷他,傅玉殊終於反應過來,他點著頭,緩了一會兒後,他才道:“其實……我覺得有個孩子挺好的。”
“我覺得,”傅長陵看著傅玉殊,認真道,“愛的人陪著自己,才是最好的。”
傅玉殊聽到這話,他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後,他笑起來:“你說得也對。不過,你能說這話,應當是很喜歡他。”
“是。”傅長陵坦然道,“他比我的命重要。”
“作為父親,我可不愛聽這樣的話。”
傅玉殊說著,喝了口茶:“但你能有一個喜歡的人,還能在一起,我也覺得很好。那就這樣定了吧,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喜服,明天去找江宮主說這件事。”
說著,傅玉殊突然想起來:“江宮主知道你真實身份嗎?”
“知道。”
“那就方便得多。”傅玉殊點著頭道,“江宮主是年輕人,應當不會太頑固,不過,你同秦衍說過了嗎?”
“我……”
傅玉殊說著,立刻道:“無所謂了,秦衍這個人我看得明白,都聽他師父的。我明日就去找江宮主。”
說著,傅玉殊拍了拍傅長陵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你沈叔剛給你配了藥,過兩天保你活蹦亂跳。我估摸著他也來了,我明天準備好禮物,就去找江夜白。”
傅長陵應了一聲,傅玉殊站起身,他手裡抱著檀心,過了一會兒後,他才道:“她還好嗎?”
傅長陵迷茫了片刻,看見傅玉殊溫柔的眼神,才反應過來傅玉殊是在問藺塵。
他點頭道:“好的,如今她應該是在休養神魂,等以後我們想點辦法。”
“嗯。”
傅玉殊點了點頭,留戀拂過檀心的劍身,隨後道:“你好好護著她。”
說著,傅玉殊將檀心放回傅長陵身邊,看了片刻,終於離開。
傅玉殊走出門去,剛走了幾步,就看見端著湯藥回來的秦衍。
秦衍朝他恭恭敬敬行禮:“傅家主。”
傅玉殊將秦衍上下打量了一圈,眼神裡帶了幾分審視,秦衍恭恭敬敬等著傅玉殊開口,過了片刻後,傅玉殊笑道:“去看長……”
“長陵。”秦衍打斷傅玉殊的話,說出傅長陵的名字,傅玉殊便知秦衍是知道傅長陵身份的。於是他也沒有遮掩,點頭道,“看長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