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三月初)
春日的草原,卻依舊寒風肆掠,凌厲的西北寒風,像那刺骨的鋼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人們,如今的天氣,並不適合外出。
然而雪域草原之上,此時卻出現了無數黑點在四處遊蕩,還有那些突兀出現在此地的白色羊皮帳篷,鋪滿了大地。
走近一看,此地卻怪異非常,隨處可見身披甲冑的唐人,還有那明顯比之唐人更多的突厥人,原本應該是死敵的兩方,他們此刻卻安然無恙的聚在一起,實在讓人驚訝。
至於他們為何會同時出現在此地,那恐怕就無人所知了,反正不是來打獵的。
與此同時,中軍營帳之內。
“殿下!”
“末將有罪!”
“末將辜負了您的信任。”
蘇定方跪倒在地,以頭搶地,不敢抬頭看向那坐在營帳中間的那人。
自己當初已經害死了那麼多弟兄,要不是殿下憐憫的話,自己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然而現在,自己卻變本加厲的害死了更多的弟兄,遠遠過了當初。
雖然之前和吐谷渾遭遇的那一戰,自己也可以勉強說是勝了,在戰場之上死傷一些人也是應有之事,無罪之有。
然而,蘇定方卻知道,之前的那一戰是本不該生的,終究是自己的心性不夠,被憤怒以及仇恨衝昏了頭腦。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整個漠北衛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內,仗著手裡有手榴彈和那炸藥包,都太過輕敵,太過驕傲了……
以至於眾人,完全沒把吐谷渾的先鋒部隊看在眼裡,從而導致了最後的慘劇。
要不是漠北衛的甲冑武器還算精良,馬具也算齊全,再加上人人佩戴有諸葛連弩這等戰場殺器,恐怕他們最後的結局……
只能是全軍覆沒一途,沒有它選。
因此,蘇定方知道。
自己終究還是辜負了殿下的信任。
自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自己還是當初那個要飯的乞丐。
當初他輸了,可以一個人去要飯,那個山谷他也輸了,也被憐憫苟活於世……
那麼現在呢?
害死更多人的現在呢?
他難道還要苟活嗎?他還配嗎?
想到此處,低頭的蘇定方苦澀一笑,隨即拔出腰間的短刀就準備自裁。
他要了解自己這荒唐的一生。
“砰!”
“臭要飯的,你幹什麼!”
苟江華一腳踢飛蘇定方之後,上前踢開短刀的同時,滿臉憤怒的高聲咒罵道。
“誰讓你死的?誰讓你死的?”
“狗東西,誰讓你死的?”
“你有什麼資格死?啊?你個臭要飯的你有什麼資格死?你的臉呢?臉呢?”
“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你踏馬怎麼儘想美事呢?啊?”
“你死了,二狗他們怎麼辦?啊?啊?你死了,你讓他們怎麼辦?你說話啊!”
“他們讓你活著,是讓你帶他們看咱們過好日子的,你死了誰帶他們看?”
“你踏馬倒是說話啊,說話啊!”
“你踏馬連自殺都敢,不敢說話嗎?”
“你個懦夫!懦夫!”
“阿耶看不起你!”
越說苟江華就越憤怒,最後直至拳腳相加,手腳之上的力量,也越的不受控制。
然而,即便是如此,蘇定方卻依然沒有出聲,只是蜷縮著身體默默的承受著。
而營帳之內的其他人,沒有去阻止,也沒有去加入揍人的行列,只是一臉沉重的跪倒在李傑的面前,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此刻,眾人心裡在滴血。
關於之前那一戰所生一切,他們同樣也知道,甚至有的人還親身經歷過。
然而,不管勝利與否,他們終究還是犯了兵家大忌,白白損失了那麼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