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哥哥新交的朋友?”
聽著李怡萱的問話,孫原也不禁唸叨一句“朋友?”
帝都內,真有朋友嗎?
這二字有些重,孫原臉上笑意漸漸消失,過往歷歷在目,低聲道“或許,算罷?”
“離他遠些。”
熟悉的聲音傳來,孫原連忙回身望去,正是劉和。
“袁公路若是你的朋友,那帝都內,便無人不是他的朋友。”
劉和望著袁術背影消失在街口,衝孫原道“你可知道他的稱號?‘路中悍鬼’!便是二千石大,見了他也不敢輕易言語。”
“這……”孫原啞然,他跟袁術可是說了許多話。
“莫同我說,你與他說了許多。”劉和望著孫原模樣,心知不好,搖頭道“他的父親是前司空袁逢,他的親兄長袁紹是庶出的長子,故而過繼給了他的叔叔袁成,一門五位三公,四代之內二千石近百人,這樣的人來看你。我都替你擔憂。”
“我一介外郡太守,有何擔憂?”孫原笑了笑,但劉和的下一句話便令他笑不出來了。
“你可知道,袁家要這個魏郡太守的位子,爭了多久?”
李怡萱一怔“這人……豈不是來尋事的?”
孫原笑著,望了劉和一眼,轉身牽了身旁女子的手,往裡走了進去。
劉和詫異間,突然回頭望著兩人背影“你故意的?”
就在三人進去不遠處,遠處緩緩走過一輛車駕,車簾開處,露出半張熟悉的臉龐,正是藥神谷一別的龔文健。
“你可看清楚了?”
車內顯然還有其他人,如龔文健,亦不得不禮讓幾分。
“屬下不會認錯,是劉和和孫原。”
那人點點頭,人臉影藏在陰暗處,抬了抬手,淡淡囑咐道“回去罷。”
兩排巡邏衛士從車駕旁緩緩走過,絲毫不曾注意到,這大漢戒備森嚴的政務重地,竟然有太平道的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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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都雒陽。
臘月三十,暮色將盡,除夕之夜將至。
悠長雒水此時已結了一層冰,卻不及滿天飛雪的寒冷。萬里長空一時冷如冰鏡,全無過年的熱鬧氣氛。
今年的冬雪連綿不絕,彷彿要下到明年去。都說這是一場瑞雪,來年必定風調雨順。而今年夏天的一場大旱彷彿已被帝都熙攘的繁華所淡去。
本是到了冬節,該熱鬧些,只是今年司隸部有幾場小天災,便是南陽郡和河南尹這樣的大郡都有些蕭條,帝都之外已是人跡罕見,唯獨在十里長亭之外,一輛四駕車馬緩緩駛來,車室中散出道道暖流,在這寒天雪地中別具一格。
馬車中放著一樽香爐,餘香嫋嫋,平添暖意。
“咴嘶嘶——”
幾聲馬鳴,馬車停在長亭之前,年輕的車伕揚眉看去,臉上變了變色,低聲道“府君,前面有人來迎了。”
“嗯……”
車內昏暗,瞧不見那人模樣,只能聽出聲音清亮,必是一個年輕人。
車前一丈處,傘蓋之下,一個二十一二年紀的儒生,穿著六百石大漢官員朝服,佩六百石銅印,一身英氣勃,向著車駕拱手下拜
“大漢議郎劉和,特代太常種公,來此迎接南陽太守。”
劉和身後,是三十位太常府司禮侍者——大漢立國三百餘年至今,罕有如此迎賓禮儀。
“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大禮……”
雪色中,一隻白皙手掌緩緩開啟車門,露出一張英俊臉龐。
車伕連忙放下踏板,恭敬退開,車上那人一身玄色衣衫,緩緩下車,來到劉和身前五尺,亦是拱手見禮
“大漢南陽太守孫宇,見過議郎。”
兩人起身互視,眉宇間閃過一絲笑意。
“上一次見君,君尤是少年,想不到今日已成大漢議郎。”
“使君已是大漢重郡太守,非和可比。”劉和微微一笑,退身讓開,長袖一揮,直指身後車駕“還請孫使君與和同車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