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三千青絲散亂成一片黑色的湖水,她望著身前的這個人,眸子裡全是柔情。
他不說話,只是吻著她的眉眼,把她的兩隻手扣在掌心按在竹榻兩側。
“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的動作驟然停止,有些冷的唇停在她的眉心。
“你猜到了。”
他的聲音藏著無奈,卻無半點驚訝。
她望著他,痴痴的聲音吐氣如蘭,吹拂在他耳邊“你的心思,瞞得過誰啊?”
她抽出一隻手,貼在他的心口
“你說呢?”
孫原皺了皺眉“我會回來的。”
“嗯,我知道。”她低下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這世上,只有你最心疼我了。”
“因為你也心疼我。”
孫原伏下身,吻了她的額頭。
“有些人……一眼萬年。”
她笑著,吻上他的肩。
他將手伸進她的絲裡,挽住她的玉頸,低聲道“不出意外,我去去就回。”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睜著眼睛,一直望著他,突然緊緊擁住他
“你騙人……”
她眼神迷離,吐氣如蘭,一片緋紅顏色——
清瘦的人周身一顫,眉頭倏地皺了起來。
“若是可以,帶我走。”
她的聲音就在耳畔,帶著動人心絃的情感。
孫原心中苦笑,劉和……十年之後第一面,便是帶著“淵渟”來的,這其中的含義,他自己又如何能不明白——
“太難……”
話未完,卻被她封住了唇——“我還沒說完。”
修長的頸子倒在榻上,她盯著他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臉龐,突然浮現笑意“若是不可以,那換我帶走你好麼?”
窗外雪停,唯有晚風輕曳,只是雲霧仍在,遮蔽了那一彎月色。
他一時心靜,望著眼前的容顏,嘴角悄然掛上一抹微微的笑
“好。等你帶我走。”
李怡萱看著他的笑容,突然睜大了眼睛
“你……”
寒風從窗邊吹過,似是不敢打擾,小小竹樓裡,瀰漫著淡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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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和坐在帳篷外,狠狠嚥下最後一塊熊肉,一臉難以置信。
他側臉望著張鼎,笑道“伯盛兄,難得能品嚐你親手烤的肉,和三生有幸了。”他知道張鼎的身份,兩人也算得上是舊識,只不過帝都之內也算不相往來,若非為了此次藥神谷一行,當今天子特別指派,恐怕兩人也不會如此面對面對坐交心,更勿論嚐到張鼎親手烹製的烤肉。
三十六驍騎皆是從沙場陣中出來的人物,早已習慣野營,就在這藥神谷口建了座小小營地,燃了一堆篝火,由張鼎親自操刀將整頭熊肢解,分給下屬,一頭熊足足四百餘斤,足夠三十六驍騎飽餐一頓。
“議郎說笑了。”張鼎淡淡一笑,“在軍中慣了,當年在北境的時候,和一個老卒學的。那老卒從軍有五十年了,在草原上和鮮卑、匈奴打了幾十年的仗,學到了不少草原人的技藝。”
“五十年……”劉和愣了一下,反問“大漢兵律是募兵制,戰事一旦結束,所有招募計程車兵都可以迴歸故鄉,怎麼會出現此等情況?”
張鼎託著自己的烤肉,用一柄不起眼卻很鋒利的匕切了一片送入口中,反問“議郎的父親劉公是幽州刺史,你莫非沒去過幽州邊境?”
劉和搖搖頭“自然是去過,前幾年鮮卑領檀石槐死了,家父很是高興,特地派人通知我前往盧龍塞,不過可惜,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盧龍塞,便回了帝都,家父並不允許久留。”
“可惜了,你若是久居一段時日,便知道真正的大漢邊疆是個什麼樣子。”
張鼎語氣平靜,手中的匕有條不紊地切割著烤肉,黑熊肉肥嫩多汁,味道極美,只是看他樣子,卻全然不在乎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即使是皇族,也極難享用到如此美味。
大漢十三州,最北方的便是幽州,幽州轄郡、國十一,縣、邑、侯國九十,乃是北境第一州,只不過自光武皇帝建朝兩百年來,備受北方鮮卑、匈奴、烏桓等遊牧部落的侵襲,人口尚不足北境第二州冀州的一半,又因為大漢六大邊塞,僅幽州便佔據了勾注關、盧龍塞、柳城塞三個,歷年來大漢朝廷一半以上的軍姿都要投注到幽州邊防上。當今天子以皇族劉虞為幽州刺史,主掌幽州軍政,絕非是願意讓親信遠離,而是因為劉虞御下有方,對待遊牧部落也是廣施恩惠,能夠制衡北境局勢,否則以當今天子的護短性格,又豈會讓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去接幽州這個爛攤子?
劉和尷尬地笑了笑,辯解道“家父在書信裡偶有提及,只是都不詳細,北境苦寒之地,又是兵家重地,說輕鬆豈不是自欺欺人麼?”
龔氏兄弟亦是在側,劉和自然是好心請他們過來已一同將就吃些。只不過三個隨從皆是太平道的人,被張鼎的五名驍騎看了起來,本就是劍拔弩張的局面,此時聽了劉和的話,便聽到龔都在旁冷笑一聲“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