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月正濃。
酒罈一個接一個,被他狠狠摔在亂石上,支離破碎。
“別喝,傷身。”
葉飛走出陰影,竹枝搖曳,地上的影子也有幾分不真實起來。
“你也會勸我?”
那一襲玄衣融入夜色,彷彿看不出月光的反射,像是山巔的一塊石頭。
風漸起。
他看著那一道斑駁的墓碑,在這夜深苦寒之地,孤零零地呆了十六年。
“十六年。”
葉飛走過去,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如輕紗拂面,襯出他的絕世孤傲,如劍身姿。
“十六年。”
他轉身,看著葉飛,聲如寒鐵,心似洪荒,挺拔如破天之劍的他,那一刻,目光深處有一道傷。
“十六年前,你我有約。”
葉飛看著他,問,又似答。
“十六年後,此約何用?”
他合目長嘆,搖頭。
二十年來,葉飛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搖頭,他猛然注視他的冠下,那不是月光,而是白。
紅塵千丈,時光如梭,任你劍氣如虹,都破不去宿命的枷鎖。
玄衣公子、倚天劍聖、人中之龍、人間之主、天下之王,都在這一刻,做回了原原本本的那個曾經少年。
孫宇。
泰山之巔、一劍破天道的他,終究破不了一生的枷鎖。
葉飛突然很想落淚,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想落淚。
如果那時候他們少一些顧忌,他們應該會很幸福吧。
孫宇把一切都埋在心裡,埋了十六年。十六年來,沒有人能再走進他的內心。
他把一切留給了那個十六年前的女子,此生此世不立後,孤獨終老。
“妾身複姓南宮,小字雨薇,見過公子。”
“公子說笑了……我與玄公子,毫無瓜葛。”
那個剛強的女子,只與他說過這兩句話,這兩句話,一記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