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定並沒有等很久,孫原只是將那虎肉稍加烤制,便留給那幫彷彿餓死鬼投胎般的掾屬們了。
看著孫原遠遠過來,許定微微一笑,便放下了手中剛剛烤好的虎肉,起身迎了上來。
“原可是來得不是時候?”孫原看了一眼許定剛放下的虎肉,“壯士竟是尚未進食。”
許定眼睛眯成一道縫,仔細打量孫原,沒想到這位太守竟是一副輕鬆模樣,連頜禮都無一個。
孫原似是看出來許定的猶疑,淡淡道“這般境地,又如何在乎那些俗禮。”
“太守說的是。”許定點點頭,“果然有年輕氣魄。”
“不敢當。”孫原似乎不願多說,直入正題道“似乎壯士對撤離此地已有策略?”
“並非是許定一人計劃,舍弟許褚並非只有這一身蠻力。”許定粗獷臉上終於帶了些淡淡笑意,“篝火晝夜不滅,不過耗費大量木植,如今這方圓也補給,已是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了。”
孫原點點頭“之前聽邴原先生說了,他以這巨大篝火為屏障,流民必然是認為此處人口眾多,又立了箭樓望臺,即使簡陋,也有幾分軍營氣勢。流民雖然無所畏懼,然背後操控流民的人,必然不敢輕易犯險。”
“正是。”許定道,“不過,這篝火耗費巨大,維持不了幾日,篝火一滅,流民必會踏破營寨。今夜必須走了。”
孫原望了望這四處散落民眾,心中竟油然而生一股嘆惋“百姓困此十餘日,本地郡守令長竟全無作為麼?”
許定聽聞此語,臉色驟然陰沉下來,身邊紫衣公子察覺他神情有異,便也皺起了眉頭,不知他為何會如此。
許定呆了半晌,才從牙關中生生蹦出來幾個字“若是真有所作為,又豈會有今日這般地步?”
孫原心思一動,豫州各郡郡守皆可謂是一時大儒,政績可謂斐然,許定這話中有話,恐怕有太多陰險之事夾雜其中,不為人知了。
許定見孫原這般沉默不語,還以為自己言語隨意,讓這位新任太守大人有所不快,便道“定山野之人,隨口說話,太守請不必放在心上。”
孫原一聽便知許定會錯了意,搖頭道“壯士多慮了。原不過是在想,自己年輕氣盛,可否會犯下相同的錯誤。”
許定看看他,臉色登時好看了數分。
孫原又笑道“民不知法,國必將亂。地方大吏不知民,又成了施政大忌。原年不過十七,若是犯了錯誤,只怕悔之晚矣。”
許定看了一眼孫原身後,亦是笑了“太守有邴原先生這樣的人物相輔助,自然難以出錯。”
他又會錯了意,竟是以為邴原是孫原的掾屬,正欲解釋,卻聽見不遠處一道聲音響起“大哥今天笑容怎麼如此多,倒讓兄弟不習慣了。”
孫原側臉望去,正是“虎痴”許褚。
許定瞪了一眼許褚,有衝孫原道“舍弟無禮,太守勿怪。”他這次卻沒有施禮,知道孫原也非在乎俗禮的人,自然少了幾分拘束。
許褚走過來,與許定站在一處,身高隨是一般,體格卻比他這位兄長壯碩一些,只不過兩人都比尋常人高大許多,之前並未覺。
“今日能見孫太守,乃是人生一件幸事。”許定衝許褚道,“大漢四百年來第一位不足弱冠的太守。”
正說間,突然聽到正門方向傳來了一連串金屬重擊之聲,顯然是這座村寨的示警訊號。
三人登時臉色一變,隨即便看見遠遠地有人飛奔過來,來人神色驚惶,不過尚且沉穩,一路上並未吼叫,四周民眾雖然被這訊號驚動,四處張望,卻也只是四處張望警惕,併為躁動。
孫原不得不暗暗佩服,這許氏宗族果然非同一般。
待那人奔過來,邴原、許靖等人也已到了孫原身後,顯然這幾位當世名士皆已心中有數。
那人過來,看了看邴原,又看了看許定和許褚,似在躊躇什麼。許定目光一瞪,那人不禁縮了縮頭,站到許定身邊耳語了幾句。
許定也不知聽了什麼,臉色大變,急忙對眾人道“諸位,請隨許定一看究竟。”
眾人在許定帶領下,直奔營寨正門,離著正門尚有十幾步,便聽見了營寨之外的巨大躁動聲。
許定帶領眾人直接登上了營樓,瞬間變被眼前這幅可怕景象生生震住!
只見離著這座營寨不足三里處,有一道浩浩蕩蕩的洪流正奔流而去,直望北方!
荀攸遠眺浩瀚人海,不禁皺眉道“奇怪……”
許靖尚未看清眼前場景,卻知曉荀攸定是看見了什麼不尋常之景象,不禁問道“奇怪什麼?”
荀攸不答,手指隨著目光一同指向遠方,反問道“可曾看出有何不同?”
許靖抬頭遙看,登時變色。
那一襲紫衣最後一個登上高臺,雙眼之中瞬間閃過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