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輝的眼鏡被顏駕風拍飛,砸在車窗上,鏡片與鏡框分離,鏡片隨即掉出了車窗。
“小季季…”顏駕風抓著季輝的手,汲取著溫暖,微弱地痛哼兩聲。
鏡片被車輪碾壓地粉碎,遺一地殘渣。隨後雨滴淅淅瀝瀝,又有車輪帶起水,全部打溼。
明天就是節假日了,車流量隨著時間反而上漲了。
司機用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緩緩道:“少爺…堵車了。”
“滴…滴…滴滴。”車外的喇叭聲一聲又一聲,像催命一樣。而旁邊那輛車,婦人抱著啼哭的嬰兒,那嬰兒哭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大聲。
季輝擰眉看了一眼螢幕亮起的手機,擦去顏駕風額角的汗,對著司機低聲說:“還有多遠。”離醫院。
眉眼之間的不虞慢慢匯聚起來,斯文褪去,徒留冷然。
他手指扣開顏駕風的牙關,輕輕抹去唇上的血珠。
“還有將近兩公里,但是按這樣的堵車程度,恐怕……”司機默默地閉上了嘴,這種時候少爺心情定然是極其糟糕的,還是少說話為妙。
“再等五分鐘。”季輝隱藏了內心的情緒,淡淡地看著一眼手指上的血,眸色微動,慢慢地含了進去。
這糟糕的味道。
季輝舔了舔嘴角上殘留的一點血,俯身餵給了顏駕風,揉了揉他的臉,說:“不會讓你出事的,我保證。”
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手機螢幕又亮了,在座椅上震動著。
——“父親”
顏駕風終於痛昏了過去,但眉頭始終擰著,抓著季輝的手依舊沒放開,感受著季輝的存在,才能安心。但顯然哪怕不清醒,這痛苦依舊沒有減少。
“今晚的宴會為什麼無故缺席?”季父如是冷聲質問著。
季輝手掌貼著顏駕風的肚子,或許這樣能減輕一點他的疼痛。。
即使是瞞不過去,季輝看著顏駕風,還是略做了些隱瞞:“我找了個男…女朋友,他生病了。”
季父冷笑一聲,在電話那端說:“是嗎?那我會來看看的,你最好沒有騙我。”
他不信。
36-37,又過了一分鐘。
季輝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孰輕孰重,他分得清,顏駕風,就是最重要的。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包住了顏駕風,隨後拉開了車門。
“少爺,外面還在下雨呢!您別受涼了!”
雨絲冰冰涼涼自空中墜落,毫不留情地打溼了季輝的白襯衫,顏駕風被他護在懷裡,他的肩膀脫了衣服顯得很厚實,他一步一步,在車流之中穿梭。
——我曾為你遮風擋雨,只願你安好如初。
有人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他,目光帶著好奇與打量。
但季輝抱著顏駕風,彷彿不知疲倦,深吸了一口氣,又加快了一些步伐。
“小輝輝,疼。”
顏駕風被這顛簸給震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季輝的臉後又安心地閉上了,胃疼一陣又一陣,這痙攣的痛,他都快麻痺了。
哪有這麼討厭的事情。
但是他嘴角勾了勾,喃喃自語:“今天的小輝輝,好帥…我喜歡。”
季輝手臂有些發麻,硬撐著不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來,他眼睛有些睜不開,認路有些勉強,重新回憶了一下路線。
向東三百五十米後,紅綠燈左轉,直行六百米。
襯衣已經完全被打溼了,連眼睫毛上都掛了雨水,季輝把顏駕風放下,低聲說:“站好。”看見顏駕風的小腿都在抖,心疼內疚感愈加強烈。他單膝跪下,讓顏駕風慢慢倒在他的背上,起來時因為腿軟險些栽倒,硬生生撐住穩住然後手託著顏駕風繼續跑。
他心裡就一個強烈的念頭。
得快,再快 。
十七分鐘後,顏駕風終於被推進了急診室。
季輝坐在鐵製的椅子上,身子開始發冷,又冷又累,他盯著那個門,眼前一陣發黑,按了按太陽穴微微好轉,他還是沒從顏駕風晚上剛躺下就喊肚子痛,去了一會廁所,他進去看時顏駕風以及腿軟得坐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什麼都很突然。
身上淋的雨順著衣服一點一定砸落在地上,白瓷磚上濺開,鞋子同樣也進了水。
身上只要一隻手機,季輝看著手機發怔,後來癢癢地又幹又澀:
“聞硯,你過來,城裡第一醫院,我的顏駕風出事了,我可能今晚陪不了他多久,你來幫著陪個床。”季輝說著說著攥緊了拳頭,哪怕他現在有多不想走,父親快來了,平時他沒有起疑,他和顏駕風就不會有事,但是今天很顯然,要露陷了。
但是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人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有…多嚴重。
季輝眼睛有些發紅,隱隱有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