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顧流青才嘆了口氣。
“命格奇詭,身懷異術,骨骼驚奇,天賦稟異。6家大少,你接近小霧,究竟,有何目的?”
說到這裡,他神色鬆動了一下,似想到什麼久遠的事情,再次緊緊盯住6燁眸子,帶著無形的壓力和探究,繼續緩聲道,“哦,還有,家室顯赫、勢大滔天,卻命途多舛、多災多難、朝不保夕,這樣的你,我又憑什麼把自己疼愛的小徒弟交給你?”
程霧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正在下棋。
顧流青一口一句“好棋,奸詐的小子,小燁你耍詐”這種嗔怪又親暱的話,到激動處甚至竟還拍拍6燁肩膀,那熱絡的態度簡直跟對待程霧無太大差別,哪裡還有剛才那對待拐賣自家幼兒的登徒子的惡劣感。
這場面自然是程霧喜聞樂見的,畢竟她一點也不想等兩個人掐起來的時候自己還要去做那無辜的被牽連者,被架在火上烤。
可是這哥兒倆好的樣子也是挺驚悚的。師父那人她清楚的很,戒心重,看似跳脫實則謹慎,這6燁到底是說了啥?能讓他瞬間叛變?
瞟一眼6燁專注的側臉,再看自家師父一臉開懷的模樣,程霧放下了那點兒疑惑。只覺歲月靜好。
若哪日,解了那四伏的危機、擺脫了那輪迴宿命,得此安寧時光,真真是此生幸事。
她這般看著,那邊神情專注盯著棋盤的男人似有所感,朝她這邊望了一眼。
那眼神雖輕輕淺淺,可他一向無甚波瀾的微藍眸子卻似帶著點點流光,閃亮而絢麗。彷彿在說會有那麼一日,你只需靜等花開。
“嘖,怪不得人說現在的小年輕都不害臊,果然如此。看我們家小霧那春心蕩漾的模樣,”餘光瞟到兩人互動的顧流青一點沒有長輩的樣子地調侃,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暗流。
若是平時,程霧是絕對要在關於口才的問題上和他一較高下的。但是現在,不知怎麼地,覺得臉有些燙,也有些心虛,只瞪了顧流青一眼,說了一句我去做飯,便快步走進了廚房。
“嘖,阿燁,也就你能讓他露出這副女兒家的模樣。若不然她只怕都不記得自己是個不帶把的,做起事來總當自己是個男子。”
顧流青將炮放到中意的位置,一臉地戲謔。說完卻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看著已經沒了小徒弟身影的門口,他想了一會兒,才現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是了。自己明明前天才收了徒弟,為何會有這樣的熟悉感和認知?這其間有他和小徒弟的機緣在,可他很清楚佈置,機緣並不會讓人產生如此真切的認知。
正皺眉深思,耳邊突然響起那個清冷的聲音。
“師父,您輸了。”
抬起頭,對上的便是那古井無波的微藍眸子。他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根本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可那彷彿看透一切的目光讓他心裡驀地一驚。
隨即很好地掩飾過去,吹鬍子瞪眼地笑罵了句不知道尊老愛幼,然後便稱自己下遍天下無敵手的棋藝斷不會輸給這麼個臭小子,一定是對方趁他剛才走神耍了詐。
然後程霧便聽到客廳裡一陣吵鬧。或者說是自家師父單方面的吵鬧。她搖頭,唇角的弧度卻控制不住地繼續擴大。
*
程霧做飯動作很快,兩個人只下了幾盤棋便做好了十道菜。
她平日裡雖也注重吃食,卻並不喜鋪張浪費。
可,今日不一樣。
無論如何,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將6燁帶至自己親人面前,於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即使只有三個人,也當得起這精緻繁瑣的一桌子菜。雖然有些迷信,她還是有些喜歡十全十美的寓意。
即使,這世上,從來就沒什麼,十全十美。
“嘖嘖嘖,真是女生外嚮,這話老頭子今兒可算見識了!前天拜師禮都只有四道菜,哼。”
顧流青看著廚房裡盛好的一個個大盤子,有些不滿的哼哼。
那感覺跟自家的大白菜投靠了別家的豬一樣。不過語氣裡到底是難掩驕傲。
他對著6燁指了指程霧忙碌的身影,“瞧我這小徒弟賢惠的,阿燁你可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他本意是揶揄,豈料6燁當真嚴肅地點了點頭,“的確,三生有幸遇見她。”
……
他語氣和表情都是淡淡的,卻不知怎的,讓人竟生出一種溫柔繾倦的感覺來。
不過他這回答卻是讓唱獨角戲的顧流青噎了一下。老實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連點欺負的樂趣也沒有,他們家小霧以後生活一定很悲慘。
在顧流青透露出來的微微同情的眼神中,程霧在6燁協同下襬好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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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