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明一時沒理解朱鼎順話裡的內涵。
若放十二年前,朱鼎順也認為破虜說的沒毛病。
現在完全不一樣。
當一個人在頂峰站久了,會生出很多憂慮,內心會做很多預案。
朱破虜是一個合格的稷國公,做個按部就班的封建帝王應該也行,但絕對不是一個獨立思考的新時代帝王。
三歲看老,不需要多大年齡,現在完全可以看出來。
母親和旁邊人灌輸的‘選擇’太多,他說話做事,腦子習慣性參考‘先例’,反而把一個孩子弄得不會思考了。
成年人的世界、上位者的世界,需要的是接受能力和耐久度,應變能力反而其次,這一點梅武比他強多了。
因為梅武和他母親一樣,對什麼事都沒有多餘想法,能站在旁觀者角度看問題,不僅接受能力強,他還有一個‘慢’性子,總是反覆思量才說話。
與自己計劃中的繼承人契合,原本想讓兄弟兩性格互補,現在看起來完全沒必要。
能時時刻刻以底層視角思考的上位者,立場天然正確,慢一點真的無所謂。
朱鼎順一邊思考,一邊寫了封奏摺,並不是回信。
直接推給秦孝明,“麻煩去給師兄,讓他現在就回京。告訴胖熊和鼎三,給老子老實點,做自己的事。”
秦孝明拿起來一看,很簡短的奏摺。
啟奏陛下,微臣乃先帝欽定太保,皇太弟薨,舉國同哀。為朱明江山社稷,臣請朝廷遵大行皇帝遺詔,馬上確立儲君,立監國信王嫡長子朱慈烺為皇太弟。
秦孝明看朱鼎順躺下後蓋被子睡覺,扭頭叫停爬犁下車。
政事院大佬所在的爬犁與武王的一樣大,本就是備用的車駕,裡面很安靜,進車廂後現那三兄弟也在。
秦孝明沒有多言,把信遞給袁樞,“師兄,夫君好像很生氣。說讓您帶話給胖熊和鼎三,老實做自己的事。”
她說完準備離開,劉賀州急急叫住,“王妃娘娘,這裡沒有外人,殿下為何如此生氣?”
秦孝明沒有隱瞞,直接把朱鼎順的話複述了一遍,“夫君說破虜認為君王是獨裁者,認為天下財富是君王所有。而且夫君看到破虜說話的時候,眼神自負高傲。”
劉賀州沒有一點意外,武王讓他解釋臣民和人妖含義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而且四人回到車廂已交流過,是其餘人不認同他的判斷,找秦孝明驗證一下。
總之一句話,突然現王妃把兒子教導成了稷國公,武王很不滿意。
這…雖不能明說,但距離武王心中的‘儲君’真的不行。
秦孝明離開後,他們越想越苦惱,朱鼎順不是一個能聽勸的人。
武王一向認為自己大事絕對正確,事實也確實如此,所以武王的下屬很悲催,脖子越硬越是找死,沒有一個例外。
劉賀州十二年前就知道,狡辯對武王沒用,他腦海早推演過無數遍,老老實實重新教導朱破虜是正事。
咳~
鼎五突然輕咳一聲,“劉大人,以您看,大哥西征回來,若破虜還是這樣子,大哥會不會不等他?”
“不等他?鼎五將軍何意?殿下不是說讓鄭芝龍也教導嘛。”
“有那個機會嗎?”
劉賀州撓撓頭,很認真回道,“老夫不知。其實這事難在我們不能提醒小公爺,諸位做叔叔的也不提醒一下?”
三人同時搖頭,鼎一解釋道,“大哥當時教導我們兵法,探討交流可以,他最討厭別人用一知半解的見識去強行糾正另一人。若我們提醒破虜,他肯定會刻意改正,或者會問原因,一次性沒有解釋清楚,更加完犢子了。大哥一眼就能瞧出來,這事可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