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頭頂,不論平地與山尖,它的距離始終遙不可及。
可觸之灼熱的溫度卻一絲不減。
渭水之巔。
與咸陽城的悠然渾然不同,數道敲敲打打的聲音層出不窮。
間或能聽著幾聲吆喝。
中氣十足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在這烈日當頭的時候。
“快快快,這邊兒再來點兒……”
“歪了歪了!哎我說你們這雙招著是長著作甚的,怎麼老是對不齊呢?”
如今這渭水上可是整個現在最忙碌的地方。
從這望去,還能看見半隱在雲霧後的咸陽城。
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倒是像極了欲語還休的小姐般婉轉。
可惜在場的全是粗人,放著如此美景也從未有人想起要稱讚一二。
倒是眼前的活兒看著更重要。
張半肩膀上搭著汗巾,整個人曬得黝黑,偏他就喜歡在太陽底下站著指揮,不時還要被笨手笨腳的匠人氣的跳腳。
“閃開,我來!”
每當看不下去了,張半就得自己上手。
白帝殿的圖紙如今正大喇喇的矗立在大殿門口的位置,來來往往的工匠民夫皆可看的一清二楚。
每一分力,每一塊磚都恍若有形之物。
這看得見成品的幹活方式當真別緻,不少人累極便會瞧上兩眼。
頓時又會覺得充滿了一把子力氣似的,重新投入勞作。
張半這廂搞定了手上的問題,一把撈起汗巾囫圇抹了把豆大的汗粒,與此同時一腳踩在一處廢棄的木架子上,渾似山大王似的。
“諸位再加把勁,咱們這三四個月的汗水馬上就能窺見全貌了!”
這嗓門兒大的像銅鑼,得虧了這白帝殿才練出來的,這麼大的廣場,張半如今氣沉丹田怒吼一聲,能傳至大半呢!
剛鼓舞了一番士氣,掉個頭便看著治粟內史到了。
張半揚起笑臉,一腳踢開面前擋著的廢料迎上去。
“內史大人這是怎的了?”
乍一湊近,張半可駭了一跳。
治粟內史乾癟的身形如今更是清瘦,兩撇小鬍子都沒什麼精神的耷拉下來。
還有那眼眶,烏黑的跟那蜀地貓熊似的!
“嚯,內史大人這妝挺別緻!”有那平時便膽大的工匠聞言,抬頭就調笑了兩句。
治粟內史形容枯槁,努力搓了搓臉。
“……不礙事,來說說今日進度罷。”
他這幾個月,每日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大清早便從自己府邸趕過來盯著程序,不時還會親自挽袖子幫忙。
便是眾多做慣了的工匠都甚是疲累,更別提他這個平日裡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人了!
再者說,張半等由蜀地或關中來的工匠就住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每日過來只需一炷香的功夫,比他這個要從咸陽城趕來的人快的多。
長此以往,能不累嗎?
他既這麼說,張半便也不追問,索性抬手指了指身後大殿“瞧見沒?再有三日,便定能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