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去嚴冬,吹融了冰雪,樹枝、草地染上茸茸的綠。迴歸的燕子又嘰嘰喳喳地在屋簷下唱起來。終於盼到了充滿生機和希望的春天。
汪叔—汪世洋,和古勝德不是一般的交情。他曾在這個村莊住過十餘年。本來他是大學畢業後在縣政府工作,二十幾歲的時候,趕上運動,因替挨批判的領導說了公道話受了牽連,被下放到農村接受改造。在那個大是大非的年代,人們都不敢接近他,甚至他自己的家人都不敢。倒是古勝德看他住在生產隊的大炕上,吃飯都成問題,便接他回家吃飯,儼然家裡另一口人。為這件事兒劉英沒少埋怨他。大隊幹部,生產隊長也找過他,說別受連累。古勝德就一句話“他犯啥錯誤我不懂,也不摻和,就知道他是個人,是人就得吃飯。”也幸虧他是個貧下中農,人緣又好,人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才沒受啥影響。一年後,又和汪世洋一起擠時間託了土坯,幫他蓋了兩間土坯房。過了幾年,運動稍平息些,因汪世洋大學畢業,進了大隊小學當了一名教師,並娶了本村的朱桂青,雖然多病,卻算安頓了家。那時還沒恢復高考,不重視教育,教師地位和待遇也不高,再加上有了孩子,汪世洋生活仍然很拮据,古勝德便盡力接濟。汪世洋常涕流滿面地誓,一旦有出頭之日一定報答,古勝德每次都擺手淡淡一笑。
十多年前,汪世洋被落實政策,回到縣政府工作,經過多年努力,一路高升,現任縣政法委書記一職。雖然汪世洋搬回縣城,卻沒斷和古勝德來往。只是最近幾年孩子大了,便指派二女兒汪秀梅每年春節來看望。古新宇也就被父親指派著送些農產品回去。可是,漸漸有了思想和觀察力的古新宇現原來笑容可掬的“汪叔”越來越不那麼親切了。常雙手抱在胸前,挺著胸,盛氣凌人地對人說話。對汪嬸兒時常挑三揀四,大呼小叫,傲慢無禮,目中無人,實在讓古新宇打心裡看不慣。倒是古新宇小時候常帶著一起玩的汪家二女兒汪秀梅,對他和他家依舊十分親近。
這次古新宇是實在沒辦法才找的汪世洋,不然父親是不會答應他走出家門的。
今天一家人起得很早。古勝德天不亮就開始餵馬,比平時多添了些精料。劉英弄了些醃的鹹肉,剁些酸菜包了餃子。兒子要出門了,父母應著那句上車餃子,下車面的老話,以求兒子平安,也包含了太多的不捨。
古新宇也早早地起來收拾行裝。大姐古新芬和姐夫韓鎖柱及妹妹古新華也幫著忙。古新芬邊裝幾件換洗衣服邊囑咐他勤換洗。古新華把哥哥喜愛的書裝進衣箱。韓鎖柱把古新宇上學騎的那臺腳踏車保養了一遍,那是父親為了古新宇回來方便,非得讓他帶上的。
吃過飯,古新宇在親人們的叮囑中上了裝著行裝的馬車。劉英抹了眼淚,古新芬、古新華一直揮手,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中。
馬車在土路上顛簸著前進。古新宇望著住了2o年的村莊漸漸變小,模糊了,心中起伏著。到離開的時候,他猛然感覺對這個生養自己的村莊還是很依戀的。這裡有他的家人,兒時的玩伴,憨實的屯鄰。這裡留下了他童年的快樂和歡笑,現在要離開了,不免有些傷感。
悶了一會兒頭,他看了看車上的行裝,傷感被沖淡了許多。他仰望天空,感覺今天的天空很高,很藍。覺得自己是一隻豐滿了羽翼的雄鷹,可以振翅高高地翱翔了,他舒了口氣“終於走出來擁抱外面的世界了。”想著想著,不由心怦、怦加了。喜愛古詩詞的他意念中迸出一詩
小村漸隱輪廓影,今離故土暫遠行。
父輕扶背母輕泣,姐妹揮手久未停。
追雲逐風幼時夢,少年寄情白雲中。
胸含盈盈凌雲志,雄鷹豈肯鎖樊籠。
人生得博宜奮力,休待沒齒愧今生。
冥冥若有憐愛意,必佑青青赤子情。
今覺羽翼漸豐滿,點破碧天入蒼穹。
決意翱翔萬里遠,任爾江海起浪風。
默唸兩遍有感而的詩,古新宇更覺心潮激盪。駕車的古勝德回頭看了一眼滿臉興奮的兒子,笑笑問“兒子,想啥呢?”
古新宇笑笑,靠近挽住父親胳膊,揚著臉說“爹,我不在家,你可要多挨累了。”
古勝德習慣性地摸摸兒子的頭“要出去了,才知道心疼爹?”
古新宇把臉貼在父親背上說“爹,我一定好好掙錢,蓋一座亮亮堂堂的大磚房,你也不再種地,只養馬。”
古勝德心裡暖暖的,拍拍兒子說“你呀!平平安安爹就高興了。”古新宇帖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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