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捱了一棍,葉彎彎屁股火辣辣地疼。她猛地一使力,便掙脫鉗制,踹飛了行刑的衙役。
“奶奶個腿,我爹都沒打過我屁股。講理的地方不講理,真當老子好欺負啊!”
京兆尹大驚,喝令左右,“葉氏爾敢――來人,將她拿下。”
衙役團團圍住葉彎彎,正欲動手,堂外傳來一聲輕笑。
“本官今日來得可巧,這京兆府,真夠熱鬧的。”
來人著白衣,尋常打扮,卻難掩非凡的氣度。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在京兆尹面前以‘本官’自稱,帝都竟有這樣的青年才俊。
府衙內外,紛紛揣測來人的身份。
葉彎彎看了那人一眼,眸光先是一喜,而後小嘴一癟,偏過頭去不看他。
顧清宴餘光掠過,微微皺眉,腳步卻是未歇。
京兆尹慌慌張張下堂相迎,“下官朱五福,見過顧寺卿。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貴幹?”
“本官整理文書,靈州良田一案尚缺高月的卷宗,便來走這一趟。”
葉彎彎聽了這話,偷偷豎起的耳朵耷拉下去,埋著腦袋不吭聲。
京兆尹卻是忐忑道,“這等小事,大人知會一聲就是,怎敢勞煩您親自來取?”
“無妨,本官也許久沒同各州府走動了。”
師爺取卷宗未歸,顧清宴便在筆錄處的案桌落了坐。
他理了理自個兒的衣袖,“朱大人接著審,本官歇歇腳就走。”
歇腳?
葉氏前腳進了京兆府,繁忙的顧寺卿後腳就來借卷宗。這話,恐怕也只能哄哄不知情的圍觀百姓了。
顧寺卿翻看案桌上的審問記錄,可不像僅是歇腳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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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坐在上方,兩股戰戰。手中的驚堂木,再也沒膽氣拍下去,暗呼倒黴。
早知顧寺卿這般看護姓葉的丫頭,他就該再堅持堅持,也不至於中途改注,選了那位大人物“決案,犯人歸柒”的差事。到頭來,卻是兩頭都沒落到好。
京兆尹的懊惱,堂下眾人哪裡知道。
“官老爺,您老句話,我等還急著帶葉氏趕路,早早回去交由幫主落哩。”
京兆尹遲遲未有進一步動作,海仇幫等不及出言催促,卻是把京兆尹的為難之處擺上了檯面。
京兆尹瞥了眼顧清宴,暗罵海仇幫粗鄙沒見識,誰是作主的都看不清。眼下但凡有對葉彎彎不利的言辭,於他而言搞不好就是催命符,那叫一個膽戰心驚,苦不堪言,他哪還敢開口。
京兆尹膽小如鼠,不敢吭聲,但事情總歸不能僵持下去。顧清宴接過話,冷聲道,“命案當由官府定奪,斷無私人處置的道理,爾等狂言,置朝廷法度為何物?”
出聲的仇七對上那眼,頓感一股寒意侵蝕腦海,不敢回嘴。
仇五見狀,上前道,“我這兄弟不會說話,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顧寺卿勿怪。我家爺的案情真相大白,我等萬分感激京兆尹大人,自當遵從朝廷之令。如今葉氏罪責已定,帶不回活人,我等拿顆腦袋也勉強交得了差。”
顧清宴在京兆尹與海仇幫之間來回看了看,拖長的語調頗有些意味深長,“是這樣啊...”
簡短几字,換得海仇幫的齊齊點頭,京兆尹的坐立難安,以及莫胡為的焦灼。
“寺卿大人,學子莫胡為,願替葉氏伸冤,還請大人容稟案情。”
一眾認定葉彎彎殺人的呼聲中,還有人願意為她辯護,顧清宴不由得對這站出來的文弱男子側目。
他想了想,問道,“莫胡為?可是州試頭名的莫學子莫胡為?”
“正是區區。”
這丫頭,倒是會交朋友。
顧清宴掃了眼那蔫頭耷腦的小丫頭,從他進來到現在,她一直沒有說過話,過於安靜了些。
“葉氏既有冤情,應由她自己道明,遺漏之處,莫學子再從旁補充。葉氏,你可有話說?”
葉彎彎抬頭,哼哼唧唧道,“說了也是挨板子,不說是不是也要挨板子?我不會跟你們當官的說話,你直接打我板子吧。”
顧清宴面色微沉,冷厲的眼風瞬時掃過京兆尹。
“只打了一板,就一板。”
京兆尹急急補了一句,說完又恨不得是自個兒捱了二十大板。
瞧小丫頭這氣性,想必也是夠委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