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祁月輕輕摸了一下她左臉上的猙獰疤痕,眼中有些溼潤的光,“會找到藥的。”
會找到的。
她會重新驕傲的仰起小腦袋,漂亮又開心的繼續活下去。
偶爾會偷懶,在某個隱蔽的角落大夢一場。偶爾會嘴饞,偷偷跑到膳房翻找口糧。
偶爾會靠著書架捧著話本坐在地上,一邊吐槽都是什麼情節,一遍傻笑上一天。
赫連祁月鳳眸中終於流露出不捨,指腹輕輕的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姜禾從他眼中察覺到什麼,還想往後退,可身後就是牆,她已退無可退。
“真要算起來你欠我的多著呢,你還不清的,你不能這樣……”她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哭音替代。
“下輩子吧。”
“下輩子,什麼都還你。”
赫連祁月附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聲音飄飄的,似在天邊。
“下輩子,說什麼也去找你。”
姜禾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皮子也越來越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終於當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一道白衣,最後也漸漸變成了模糊的白色色塊。一個冰涼的物事,被推到右手中指上。
她輕輕歪頭,倒在赫連祁月臂彎裡。
赫連祁月把她橫抱起來,一向挺直的脊背竟有些佝僂,嘴角也溢位一縷血。
祁風雙目通紅,直直的盯著他朝著自己的方向緩慢走來。
赫連祁月從他身邊經過時,側頭看著他,牽著唇角,笑了一下。
相對無言。
卻勝過一切。
祁風別過頭,眼中有光。
終於,門吱呀一聲關上。
祁風猛的轉身,看著緊閉的房門,捂住心口。
最後的遺書在那裡放著。
與雲端樓只隔了兩條街的祁王府裡。赫連祁善從最後一份公文中抬頭,全身都放鬆下來。看了一眼天色,揉著亂糟糟的頭去廚房弄午膳。
夜辭嘴裡叼著根草,正在去往祁王府的路上,他研究了幾天幾夜的棋局終於知道了怎麼破解。
百里丞風在張太醫的指導下嘗試配了一個藥方,熬出來後聞著嫌苦,加了一勺冰糖。自己嚐了嚐,面如菜色的捂著肚子跑去茅廁。
自從少了兩根手指後,太子脾氣越暴躁,動不動就要再府裡大鬧上一場,甚至花了大價錢找來巫蠱之術,每天都窩在大殿裡往繡著赫連祁月和赫連寒名字的娃娃上扎針。
街頭巷尾,叫賣的叫賣,趕集的趕集,孩子們笑鬧做一團,時間靜靜地流淌。
一切都一如既往。
幽暗的房間裡,只有一線熹微的光透進來,帶來些暖意照在身上。赫連祁月躺在軟榻上,慢慢感受著靈力抽離帶來的痛楚。
那痛是一絲絲的,像是小刀鈍進皮肉裡,翻著血肉剔出去。
襄婆子拿著玉鈴鐺,看著紅色的光芒從額頭的傷口上往外逸散,飄入鈴鐺內,表情難得的有些不忍。
痛麼?
也不是很痛。
赫連祁月只是微微偏著頭,薄唇含著一抹輕輕的笑,看著躺在他旁邊另一張躺椅上的姜禾的側臉。
憶起兩年前,下第一場雪的那天。
姜禾縮在毛茸茸的斗篷裡,只露出一張小臉,昂著頭,笑眯眯的問他,“尊敬的祁王殿下,請問你缺全職王妃嗎?”
他想回答的。
可他看著她的鮮活和靈動,看著她熱切燦爛的臉,只是三言兩語的把問句堵了回去,然後轉身走了。
視線開始模糊,體內靈力迅流失,像是生命也在慢慢抽離。終於,眼睛酸澀沉,逐漸變小的視線裡,他伸過去手,想要觸碰姜禾的指尖。
赫連祁月忽然張了張唇,笑著從喉間溢位一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缺。”
最後一縷紅光抽出,飄起來被鈴鐺吸入。
蒼白的手無力垂下,搭在一直想碰觸的,戴著銀色戒指的那隻手指尖。
——下輩子吧。
——下輩子,我來愛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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