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公交車這一段,絕大部分被選中者都還算過得有驚無險。大部分人選擇默不作聲丟五塊錢進錢箱裡,也有倒黴催的捱了頓揍也沒趕上車。
宿白也不知道自己算那種,不過他也不怎麼關心。
公交車上人不算多,但他在找位置的時候,就現每一排兩個的座位,總有一個是有人的。
換做平時,他可能就站著了。
不過現在的他心情不太好,加上這一公交車的“人”聞起來有那麼點香,所以他心情更不好了。
能看不能吃,晦氣。
唯一被留下的、相鄰座位都沒有人的,只剩下了公交車最後一排正中間的那把龍椅。
——指沒有安全帶、沒有扶手,剎車踩猛了大機率會滾出去給司機行個大禮那種“龍椅”。
宿白沒說什麼,就徑直走過去坐下。
少年人嘛,總是有一種我肯定不能的叛逆想法。
坐在最後一排左右靠窗兩個座位上的,分別是一個乾瘦的老太太和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中年婦女。
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宿白很淡定的無視了老太太只剩白骨的小腿和中年婦女像是青蛙一樣的臉與同樣腫脹的手臂。
“後生仔,你這是要去哪啊?”
老太太語氣溫和的開口詢問。
宿白沒搭理她。
他也想知道自己去哪。
但是老太太跟上了條的八音盒一樣,一直來來回回的問同樣的話。八音盒好歹唱歌呢,她就破鑼嗓子一句話拉鋸子似的來來回回。
宿白……
“去你家吃席。”他沒好氣的說道。
老太太難過的嘆息一聲。
“你這孩子……”
這時坐在老太太前面的男人扭過了頭,指責宿白“你這小兔崽子,怎麼這麼沒禮貌?”
他的額頭凹陷下去了一大塊,右眼眼窩被某種利器割得血肉模糊,嘴唇烏青,看起來像是被人拿板磚打了一頓又塞了瓶鶴頂紅進肚。
宿白沒有回嘴,他先是看了看公交車的塑膠座椅,再看看自己的手掌,思考過後,站了起來。
中年男人疑惑的看著站在他座位旁過道上的年輕人。
宿白逆著窗外的陽光,對著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顆牙。
“我開下窗。”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看著宿白探身過去把窗開啟,然後劈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揪了起來,把他的上半身從公交車的窗戶塞了出去。
“罵誰呢,大叔?”宿白笑得陽光燦爛,“你再罵一個我聽聽?”
“狗崽子你放手!”中年男人拼力掙扎,然而少年人看著有些瘦弱,臂力卻異常的大,愣是按著中年男人喝了一肚子風,最後無奈的屈服了。
“兔崽子是我!是我!狗崽子也是我!”
中年男人撕心裂肺的求饒,宿白這才放手。下一秒中年男人撲了過來,面目猙獰的伸手去掐宿白的脖子。
宿白側身躲過,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臂,把人按在了玻璃上。
不過他沒有破壞公物的想法,所以並沒有用力去撞那一半玻璃窗,而是抓著中年男人的頭,又把他的上半身塞出了車窗。
“救命——救我!”他拼命掙扎,但少年紋絲不動。
宿白四下環顧,卻現沒有人看向這裡——包括剛才還在反覆詢問他住處的老太太。
“這車外是有什麼嗎?”宿白疑惑的看著鼻涕眼淚一起流出的中年男人,嫌棄的皺了皺眉,然後把人從敞開著的車窗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