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只是知道老宅方位但是沒來過,好在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沉默不語的大孫來過玉林多次,簡單聊了幾句才知道他以前是跑船的水手,天南地北到處走,經驗非常豐富,要去方家主要是靠他帶路。
這個不起眼的矮壯漢子一路上給陳叔和薛菱出了不少力,但也從不言語一聲,有時候你甚至會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純粹出苦力的小角色,沒想到這次去方家他才是嚮導,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問大孫去方家老宅的路還有多久,大孫撓了撓他雜亂的頭想了一陣,說道“應該是在大容山腳下,可能要走一段山路,約莫三四個小時吧!”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最擔心的一點倒不是危險什麼的,而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方家老宅還在不在,畢竟過了百十年,又在荒野中沒被保護起來,能否在風雨變幻中安然猶未可知。
話說回來,就算是老宅真的已經不在了,我們只要找到方家少奶奶的墳,直接把這副面具葬了就是。
在縣上想找車有點難了,因為天已經完全黑了。好在我們碰到一個趕馬車的蒜農,給了不少錢他答應送我們去大容山,不過說好到了山路的地方他肯定不會再上去了,雙匹馬車要走將近十公里,他心疼牲口。
我心想那也好過開11號,於是五個人坐上了馬車。連同蒜農一共六個人,基本上到了兩匹馬的極限了,就這樣吭哧吭哧開始走起來。
那蒜農看我們問外地人要往山裡走,便操著一口很難聽懂的普通話問我們去山裡做啥。我笑道“我們是來容縣旅遊的,這不聽說容縣很多老宅子嘛,不少當年的將軍府院在這,我們尋思來瞧瞧。”
那蒜農奇道“容縣各鎮有不少名宅,像獨石村還有現陰宅的,可容山腳下卻沒聽過有什麼名宅,荒宅倒是有不少。你們可別去那裡,現在荒廢的都沒有人煙了,聽說有的屋子已經住進了野狗啊狼啊什麼的,你們進去再給掏了。”
我問道“那邊老宅子多嗎?如果可以去老宅看看那就再好不過。”
那蒜農乾笑幾聲,估計是在嘲笑我們吃飽了撐的,不過還是回答道“好像有幾家,但也都是前清的建築了,離大容山也不遠。聽說當時是一些官宦人家為了躲避戰亂建的,荒廢好多年了,我小時候就見過了,遠處看黑壓壓的一片,現在基本沒人去那邊了。”
蒜農對那些老宅子知道的也就這些了,我又問了幾句他也說不清,索性就都安靜下來閉目養神了。
我們在漆黑的路上大概走了一個小時,偶爾看到路邊有少在燒紙,氣氛也頗為陰森,畢竟七月半和清明節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七月半主要是祭祀孤魂野鬼和兇暴的亡魂,而清明節則是祭祀親人,感覺上要溫情得多。
馬車顛簸了一段,我明顯就感覺到周圍環境荒涼了許多,蒜農也顧不得馬匹累不累了,明顯度也在加快。突然間蒜農勒住了馬,變得一言不。
我問道“怎麼了?”
他轉過臉對我們陪笑道“各位老闆,再走畜生扛不住,這路不平,一旦畜生崴了腳就活不了。要不咱們就到這,你們的錢我收一半就是,我還得回家呢。而且你們再往前多走個一里路也就到地方了。”
剛子立刻不同意“我說老鄉,咱們之前說好的到地方結賬,你這走到一半算什麼呢,你要這樣我們可就不給錢啦!”
那蒜農不管說什麼就是不肯往前走了,說自己無論如何必須回去,要不然牲口扛不住,又說了一堆理由,最後放了狠話寧可不要錢也不繼續走了!
我對這蒜農態度突然轉變頗有疑問,問道“剛開始你一口答應說送我們到山腳下,現在突然臨時變卦,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雖然是外地人,可也不能就這麼讓人給欺負了吧?”
我這話其實頗有威脅的意味,畢竟我們這有五個人,就算除去陳叔和薛菱大老爺們也有三個,真翻臉在這荒郊野嶺的他肯定要吃虧。
當然了,我倒不是真想對他做什麼,只是我覺得他不肯繼續往前走可能有什麼沒說出來的理由,如果真的有這個理由,那對我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這蒜農帶著哭腔說道,現在是遊魂野鬼四處遊蕩的時候,萬一遇到個狐狸精或者鬼打牆什麼的,對大家都不好。又說他幹農活多不容易一大堆的,反正就是不肯繼續走了。
薛菱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強人所難。錢就給你一半,可還算公道?”
那蒜農如臨大赦,連聲稱謝,又誇薛菱人又漂亮心腸又好,拿了錢趕著馬車一溜煙的跑了,也沒見他多心疼這兩匹馬。剛子罵了幾句,也只好作罷。
我看了看錶,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十點,還不到說必須露宿荒野的地步,而且我們幾個都沒有槍,萬一真的遇到野獸就是非常麻煩的事了。所以對我們來說找到方家老宅仍然是優先選項。
大孫拿著地圖看了一陣,木訥的對我們說道“我倒覺得不必太擔心。按照骨爺的說法,方家老宅不會離大路太遠,畢竟他們非同小可,不會居住在太偏遠的地方,很可能已經在這附近了。”
大家都說有道理,雖然是為了躲避戰亂和匪患建的宅子,但畢竟是大戶人家,建的太偏遠也不可能。
我們沿著石子小路繼續向前,氣候偏熱的廣西夜間山林裡也有些溼冷。我看陳叔健步如飛,身手非常不錯,應該是有些武藝的,全然不像是六十歲的人,而薛菱也不是看起來那麼文弱,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而後我們又進了一片槐樹林,那種寒冷的感覺就更明顯了。槐字木旁有鬼,槐樹正是五鬼樹之,本來就屬於聚陰之樹,況且此時天已經全黑,林間充滿了陰森蕭殺之氣。四周更是靜的可怕,連一些林鳥老鴉的叫聲都完全聽不到,只有我們五個人的腳步聲穿梭四周,甚至聽久了顯得有些刺耳。
手電光搖晃之下讓我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這些光才是進入到森林裡面的外來客,而幾個人卻被吞沒了,和這個黑暗的世界融為一體。
也許是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同樣也刺激到了其他人,剛子開口道“老葉,我怎麼覺得這些老槐樹長得…和人似的呢,你看像不像一些細高的人?”
我一愣,別說還真的有點像,我以前也見過無數次槐樹,但還真的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種異樣的感覺,讓我不禁打了個激靈。我罵道“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的道理你不懂嘛,還他媽細高的人,我看你像粗矮的人!”
我和剛子一般都是這樣,如果碰到一些令人不安的事物或者環境,都喜歡這樣調侃一番,讓整個氣氛變得暖和些。
林子不大,我們沒走一會就已經平安穿過,這時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片慘白的石牆,儘管被過一米長的荒草幾乎覆蓋,但牆頂的弧形告訴我們,一座老宅子出現了。
我心頭一喜,當先跑了過去,近看才現這其實是一個石拱門,只不過被草蓋著還以為面牆,拱門之內四周都是院牆,看來這之前可能是個小花園。我們又出了拱門繞到正門的位置,可惜建築早就坍塌了,也沒個標記說明這就是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