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生活在普通家庭的話,月姬小姐應該是一名個性溫婉的家庭主婦。
橘清顯覺得“天然呆”這個詞很適合她。
每當天黑或者身處光線昏暗的地方,她通常需要戴著眼鏡才能看清東西。
但洗臉忘記摘下眼鏡就把水潑到臉上的事,生過不止一兩次。
“月姨真是天然呆。”
“才不是呢!阿清真沒禮貌!”
月夫人一邊反駁一邊點眼藥水,然後眼藥水就滴在眼鏡的鏡片上了。
※
室內的燈亮著。
遠遠平常亮度的大型玻璃吊燈,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幾乎佔據著整個房間的上半部。
作為茶室來說,這樣未免太亮了。
但卻能很好地展現出夫人與小姐們的風情。
“呀,啊清……”
“……你要幹什麼?”
月夫人短促的呼聲傳來。
臨近隔間正在洗刷茶具的女傭轉頭看過來,現是清少爺和月夫人後,便見慣不怪地收回了視線。說起來也有些奇怪,明明大家都在傳清少爺是御夫人的私生子,可在松平家當中,清少爺卻明顯更親月夫人。
兩人很多時候的親密程度,都堪比親生母子了。
……甚至是連親生母子都沒這麼親。
月夫人的身體,宛如玉山傾倒般,後背倒在榻榻米上。橘清顯的腰也跟著彎了下來,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肩膀微微的顫動在表示不知所措和微微的拒絕。
橘清顯多麼喜歡這種拒絕的手感啊。
這是一種與常人所理解的世界所不相容巨大的瑰麗情感,這是給予自己溫熱、燒燬自己心靈的神靈般的女人……她那梳得整整齊齊的髻香氣四溢,在燈光下閃爍著漆黑的光澤。
那光滲透進所有的根裡了。
只需要瞧上一眼,就彷彿掉入月夜森林的迷宮。
橘清顯的一隻手從她肩膀往下,托住她的後腦勺,逐漸靠近那張柔弱的臉頰。
“……”
月夫人默不作聲地搖頭。
以往這種時候,阿清都會先用一面手絹蓋住她的臉。
但今天沒有。
而且啊,這裡太亮了,還有人在看……
無聲地抗拒著的月姬夫人,稍稍歪著腦袋,像小鳥睡覺那樣把脖頸深深埋在衣領裡,一動不動。
敲打屋頂的雨聲,愈地激烈。
橘清顯抱著月姬,窺看揣摩著她的態度。
夏季和服清涼的襯領繡著薊花圖案,領子緊緊合攏,只露出些許牛奶般的肌膚,如同一扇緊閉的神殿的門扉。緊束在胸部下面一點茼形腰帶中間鑲著一粒金扣,那釦子閃閃亮。
從她袖根開口地方,溢位含帶體溫的薰香。
薰香縈繞在他周邊,令他覺得陶醉。
盛裝打扮的月姬,看起來楚楚動人。
但是她低垂著頭,無法看到她的表情,更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橘清顯把摟著肩膀的另一隻手移過來,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那雪白的下巴小就像顆小小的象牙棋子似的被他握住,慢慢地抬起來,她的臉上承受著華麗的燈光,翕動著漂亮的鼻翼。
太美了!
——我豈能讓她被奪走!
橘清顯有一股想要永遠留住她的衝動。
只要一直緊緊地抱著她,她就不會被奪走了,抱住她的肩膀,她的身體……
月夫人臉頰有些泛紅,眼睛倒映出燈光。
她的睫毛上沾著淚珠,似乎是鑽石般,在橘清顯眼裡閃閃光。
恍惚間。
他又看到了那穿著白裙的十七歲少女。
‘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