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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著石板的庭院。
樹影婆娑,簌簌低語。
陽光明媚的外廊上鋪著縐綢做的被褥、紡綢制的坐墊以及月夫人織到了一半的毛衣。
寬敞庭院裡一年四季都盛開著鮮花,可看著這些明媚嬌豔的色彩,反倒更襯得這個沒有男主人的家越寂寥淒涼了。
橘清顯沉浸在奇怪的睡眠當中。
身體蜷縮在月夫人懷裡,每當女子芬芳的氣息吹到臉上時,他的眼皮都會跳動一下。在這光郎朗的陽臺裡,一種奇怪的透明物體在到處浮游,將兩具身體完全裹到了一起。
※
人生初次在教堂懺悔的那天,我的懺悔師指天對我說,主有聖訓“beatiquiugent!”
(哀慟的人有福了)
宗教奇幻的精神境界,很容易迷住涉世未深的小孩。
那時的完全沉浸在高深莫測的話術中,受到熱忱信念的推動,祈求上帝為我重現《殉道聖徒錄》中看到的令人神往的奇蹟。
五歲時,我的心便可以飛到一顆星上;
到了十歲,我已經能去叩動聖殿的大門了。
難以描摹的幻覺,豐富了我的想像力,充實了我的情感,增強了我的思維能力。我常常把自己敏銳的內心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有一部分歸功於宗教帶來的無恥思維;天使陶冶我的靈魂,賦予我洞燭事物幽微的觀察力,錘鍊我的心,使我免中魔法之干擾,使我擔負天降大任前的折磨;天使還把放在先知嘴唇上的火炭放在我的雙唇上,對我說這炭沾了你的嘴,你的罪孽會被除掉,你的罪惡會被赦免……
我的任何罪惡都可以在宗教層面得到赦免,所以我可以活得無所顧忌……就是不知道,我此時此刻的罪惡,是否也能被赦免呢……
※
“嗯~”
不知道睡了多久,月夫人慢慢睜開眼。
懷裡有個暖暖的身體。
貧血帶來的眩暈,使得她一時間沒能分清楚這種感覺是現實還是夢境。她低頭打量著少年的臉,覺得有些奇怪,既像一個陌生的人,又像是不能失去的至親之人。
面貌上不敢肯定……
“媽媽……”
熟睡中的少年,輕輕地吐出夢囈。
月夫人再次感到一陣眩暈。
一種直覺震撼了她的內心,驀然間,深切的傷痛在她心裡慢慢擴散。她怔怔地仰著臉,看著充滿燦爛的陽光院子,一切都像虛幻的夢一般。
她空無一切,沒有歡喜,沒有悲嘆,沒有生命力。
耳邊的蚊子叫聲,使橘清顯醒過來,覺得似乎有扇動羽翅的聲音。
朦朧的視線中,屏風上好像停著一隻巨大的蛾子,潔白的雙翅上佈滿紅綠斑點,他嗅到一種爛花瓣般病態的氣味。
想伸手把它趕走時,卻忽然現,月夫人已經醒過來了,視線不知道在看著何處。
空氣中充斥著女子淡淡的體香。
這種芳香就猶如東方詩歌那樣細膩動人,橘清顯瞧著身邊的女子,只感覺此時的她比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還要光燦奪目。她穿的是黑色連衣裙,雪白圓潤的雙肩微微露出來一點,那微微透紅的膚色,彷彿是因為初次袒露在少年面前,而感到了羞赧似的。
橘清顯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目光沿著她流光溢彩的肌膚往中間移動,只看見領口微微現出的事業線上那對滾圓的天藍色綢緞布料,愜意地臥在花邊的波浪裡……這就好清新田間小路旁邊花田裡長出瓜來了,看得橘清顯心蕩神迷,有些喪失理智。
反正周圍也沒人……
不如看看和葵姨的區別大不大……魔鬼一樣的念頭,差點讓他失控了。
好在橘清顯還不是個變態。
他只是仗著有屏風擋著,像孩子投進母親懷抱一樣,整個腦袋埋在她身上,吻了吻她那少女般細膩修長的脖頸,僅此而已。
“呀?”
月夫人身上消失的生命力忽然回來了。
“孩子,伱……”她那愚鈍的思維,沒能搞清楚生了什麼,只是憑藉女性的貞潔本能推開橘清顯,“你怎麼了?什麼什麼事了?”
她那病態般潮紅起來的臉色,同因為紅潤而變得嫵媚起來的脖頸,多麼叫人心醉啊……還有她眼蘊含著的堪稱聖潔的羞惱,不過,這種嗔怪的神情,很快就因為寬容有所緩解。
不用橘清顯解釋,她內心就已經原諒了他的一時衝動,變得溫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