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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櫻花;
藍紫色的紫藤花與粉蝶花;
紅色薔薇、純白的梔子花與百合,爭奇鬥豔。
穿紫色燙金和服、披著華麗的黑色和服長外褂,御夫人靜靜地站在滴水廊簷下方,欣賞雨幕中的花園。
四月就快到了。
她心想,阿清也變成少年了。
身後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
“夫人是在等少爺嗎?”織作葵在她身後半個身位的地方站住。
“賞花罷了。”
御夫人頭也不回地說。
騙別人還行,騙我就算了……織作葵抬頭,同樣望向禮堂前的花園。
視線在大多數花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月季花上。這種花素有花中皇后的美稱,管家覺得,若是花開了,可以讓少爺給夫人送上一束來表達心意。
傾盆大雨下個不停,落到地上的雨水化成細細的雨霧,濺射到廊簷之上。
“葵。”
“什麼?”
“我今天怎麼樣?”御夫人忽然轉過身來。
織作葵把目光移回到夫人身上。
夫人出門時,向來只會穿紫色的和服,胸前用金絲繡了松平家的三葉葵家紋。在這個天色昏暗雨幕朦朧的清晨,她身穿紫色和服靜靜賞雨的畫面,恍若一副活靈活現貴族浮世繪。
管家曾是夫人的貼身女僕。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夫人是那種那種十全十美,動人心絃的美人,是造物主特別加工出來的極品;她擁有最傲人的氣質、體面、高雅、高貴、大方,調勻得特別美好的膚色。
這種女人,哪怕上了年紀,哪怕經過生活的不順,也依然光豔照人;她的身段、骨骼、美的品質,在一代又一代的歲月中都是能引領美女潮流的存在;因為她不分膚色不分種族,完完全全地戳中了人類基因裡的審美關鍵——尊貴莊嚴的神女。
管家有些呆滯的表情,讓御夫人心生不安。
“不好看嗎?”她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的身段,“還有時間,我要不要去換一套?”
“不,夫人,不需要……”織作葵深吸一口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地,篤定地說道“少爺看到您以後,肯定會移不開視線,您放心便可。”
“真那樣就好了。”
御夫人故作鎮定地淡淡一笑,眼底卻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織作葵內心暗笑就算是神女,在面對自己孩子的時候,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而已。
“已經快九點了,佈會即將開始,是路上出事了嗎,怎麼還沒到……”
凝望著遠處的大門,御夫人那幽靜的說話聲,彷彿與雨聲糾纏在了一起。這不禁讓織作葵想道夫人自言自語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語調的吧。
雨勢顯得越來越大了。
濺起來的水霧,讓花朵都隱匿起了身形。
鎌倉文華館東西兩側的裙樓上的紅磚牆,被雨水濡溼得嬌豔醒目,小草坪的綠色恰如檯球桌上鋪陳著的綠色絨布一般。
不斷有車輛出引人注意的行駛聲,從雨幕中開進來。
鎌倉警察署的警察、藥王寺的僧人、立花家與桐生家的家屬、媒體記者、旁聽的舊華族……每個人從車上下來踏上廊簷的時候,都會不禁地一愣,緊接著馬上恭敬地行禮。
御夫人冷淡地回應著他們。
這個世界上值得她關心的事不多,所以外人看到的她,永遠都是一個耀眼奪目、不苟言笑的冷靜主母,從不見她的頭和領口有凌亂不整的時候。
人們在背後議論她的時候,都會說御夫人像是個天生的女皇,具備女性身上最完美的優點;傾國傾城臉蛋,魔鬼般的曼妙身段、雍容華貴的氣派,輪廓莊嚴的側影;她能讓所有的人凝眸注視,自內心地彎下腰來膜拜她。
當然了。
她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那霸道的性格。
這一點從名字上就能看出。
松平家的三位當家夫人,月夫人與櫻夫人都是取名字中的一個字,唯獨她捨棄名字選了一個“御”字,代表統治之意。
“轟~”
一陣存在感極強的引擎聲劃破雨幕。
紅色的法拉利,如燃燒的火焰般,迅捷地闖入日本文人心目中的聖地。
聚集在廊簷下的人們,都忍不住轉頭看出去……這時候,忽然好像幻覺那樣,漫天櫻花隨著雨水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