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只一愣,立即反應過來,從容答道“我不認為有此必要。”
祝玉妍忽然提及師妃暄,心思昭然若揭。她想重演應有的場景,即她本人、蘇夜、師妃暄與石之軒四人同歸於盡,只因現在多出一個蘇夜,才於不知不覺中放過了徐子陵。
玉石俱焚之招,乃是陰後全身功力提升到一點時爆出的絕招,將人死死纏在天魔場中,和她共赴黃泉。這才叫真正的有去無回,不論結果如何,她本人都會走到生命終點。
因此,她自然想盡可能地藉此機會,除去陰癸派的死對頭,可惜因為太過貪心,爆出的巨力分散於三人身上,倒讓石之軒逃過一劫。
蘇夜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結果,也比任何人都不擔心。祝玉妍居心難測,想拉她一起死,不見得可以拉成功。玉石俱焚爆開的一刻,徐子陵臨時覺,都可以及時護住師妃暄,雙雙得以活命,何況是她本人出手。
假使祝玉妍這一次依然失敗,那也沒什麼,最多她放棄收集《天魔訣》,並不會造成致命影響。
祝玉妍似乎心有所覺,凝視她半晌,忽地笑了笑,柔聲道“好吧,她也未必願意這樣做,那麼只有我和小姐兩人。”
蘇夜緩緩道“我送信給邪王,等他的訊息。如果他肯回應我,我會照他的指示去做。宗主不必擔心,我的確需要公平地擊敗石之軒,不論你參與與否。你大可以等我們兩人分出勝負,再行現身。沒有迴音的話,宗主隨便行動就是了,我總不可能將時間耗在他一人身上,還不如等他有心情殺我時再說。”
祝玉妍輕柔地問道“你口口聲聲說送信,可知要送到哪裡?”
蘇夜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我有幾個想法,希望宗主聽過之後,不要覺得奇怪。”
幾天之後,長安城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十分細小,如同被揪成一小團一小團的羽毛,在無風天氣中,自天空飄灑而下,未及堆成積雪,便因地面上的熱氣而融化了。由於沒有風,這天並不冷,遠遠稱不上嚴寒,但細雪降落,已然昭示著冬季即將來臨。
她給石之軒送信時,連續嘗試了幾個不同途徑,居然真的得到回應。五名騎士縱馬來到她暫居的地方,敲開大門。為的騎士遞給她一封信,一言不地策馬離去,並未表明身份。從他們的衣著打扮,還有五官長相上看,這些人均是中原漢人。
信中僅有一張紙,乃石之軒手書,約她明天太陽落山後,在無漏寺見面。
無漏寺規模並不宏偉,香火卻很旺盛。寺中大殿、講經堂、廂房後院一應俱全,小而精緻。主持方丈的法號為大德,也人如其名,是一位出名的高僧大德。石之軒以這個身份為掩飾,長期在長安城中活動,騙過陰癸派耳目。至今無人知道,大德聖僧與魔門邪王竟是同一個人。
石之軒敢選擇無漏寺,定會事先安排妥當。但他會怎樣安排,是蘇夜想象不出的。也許這就是他把時間定在入夜後的原因,畢竟白日遊人眾多,貿然閉寺,容易引起無端傳聞。
她將這張手書轉呈祝玉妍,想得到她的意見。祝玉妍神色平淡如昔,好像石之軒是個與她無關的陌生人。她們均很清楚,石之軒定會提防她突然現身,用玉石俱焚纏住他。只要有人在場阻攔陰後,這個計劃就有極大的變數。
然而,這是石之軒殺死蘇夜的機會,也是她們的唯一機會。石之軒若不作充足準備,絕不會公開現身。無論哪一方,都把希望寄託於運氣,再加上對自身武學修為的信心。
祝玉妍本人的眼光也無與倫比,如果她見勢不妙,隨時可以臨時變卦,等候下一次良機。
無漏寺既與楊公寶庫關聯密切,自然離躍馬橋不遠,就在永安渠碼頭區附近。楊公寶庫設有通風系統,連線著無漏寺,兩者其實是一個整體,但是從外表看,絕對看不出這座寺院有何疑點。
寺中建築風格特殊,出自魯妙子之手。但世上很少有人熟悉魯妙子的手筆,也無從起疑。蘇夜有理由相信,寶庫機關引起地面震顫後,石之軒會找機會挖地三尺,甚至竊取他人成果,卻不太可能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她前往無漏寺之前,毫無疑問地挑戰祝玉妍,並勝過了她。祝玉妍本已下定決心,不再關注她持續招惹魔門的問題,卻還是沒忍住,帶著滿臉狐疑神色,問她是否在進行某種神秘儀式。
但世上沒有任何儀式,要以擊敗他人為先決條件。祝玉妍疑問再深,也無法得到答案。
蘇夜站到寺院大門外時,已把祝玉妍忘到腦後。夜色籠住了整座長安城,無漏寺門緊緊關閉,寺內不見燈火,也沒有僧人常見的梵唄誦經聲,靜的難以言喻。
她知道,石之軒沒有毀約不至,沒有在寺中安排一萬個陷阱,讓她一進門就被紮成刺蝟。她只是很好奇,他究竟把寺裡的和尚轉移到了哪裡。
另外環境如此安靜,也讓她產生了惡作劇心理。她現在扭頭就走,把邪王晾在寺裡的話,也許人家永遠不會再回應她。
寺門僅是關上,沒有鎖住。她稍微用力一推,兩扇門應手而開,出輕微響聲,打破了無漏寺的寂靜。寺院內部如她所見,到處黑燈瞎火,就像無人居住。從後院傳來湍湍流水聲,代表那裡有溪流與水路相通。由於無漏寺在躍馬橋岸邊,這種設定也不足為奇。
她緩步繞過大殿,沿曲徑走進後院。寺中和尚,包括方丈,俱在這個院落中起居。但這個晚上,每個廂房都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