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傷口,對他來說連“小傷”都算不上。
但是姜凌的表現,他明顯十分受用。
倏然,他瞳孔收縮,因為姜凌稍稍前傾,腦袋幾乎伏在他身前,一絲溫熱的氣息灑在傷口處。
“吹吹就不疼了。”
“……”
顧流淵頓時心跳加速,理智縝密的頭腦驟然空白。
連陰冷沉寂的心神也滾燙了一瞬。
為了防止這莫名的心緒擴散,他下意識轉移了注意力,語氣仍然鎮定冷靜道:
“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留下她?”
姜凌起身時手臂伸長了,用乾淨的紗布給他裹在肩上,這傷藥不同尋常,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異香。
應該是冥界獨有的“療傷藥”。
他聞言稍稍愣住,然後想了想說:“我以為你會喜歡她。”
“……”這會回換作顧流淵愣住了。
這句話裡面只捕捉到“喜歡”二字,他的心臟倏然漏了半拍,有什麼昭然若揭的東西要破土而出。
顧流淵低垂著眉眼,嗓音喑啞地喃喃自語道:
“喜歡,就要把他留下來嗎?”
姜凌贊同地點點頭,“你會捨不得放她走。”
不管是愛恨糾葛,還是恨海情天,都要不擇手段與之共同沉淪愛河慾海。
然後,他不經意就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瞳。
陰森鬼氣淡了許多,反而愈發的幽深晦暗,摻雜了幾分令人心驚膽戰的情愫。
姜凌心裡一咯噔,四目相對半晌無人開口。
怎麼……他看上去要吃了自己一樣?
“傷口包紮好了,我把它們收拾一下……”姜凌連忙錯開身體,把桌面上散落的藥品仔細放回托盤上。
這時候,腰間的玉佩碰到桌沿,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託著紅繩,將那隻瑩潤的玉佩放在手掌心,顧流淵的目光變得異常的遙遠。
“你知道這上面原本刻的是什麼嗎?”
姜凌動作停頓,接著搖了搖頭。
顧流淵微微一笑,眉宇間皆是落寞道:
“是隻麒麟瑞獸,世人認為此獸能帶來平安吉祥。”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顧流淵半撐著臉側,神情似乎在回憶,說:
“可惜,她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死了,在公良家五十米外的石橋投河自盡。”
空氣陡然沉默下來,姜凌聞言啞然地問:
“……公良家沒有人阻止嗎?”
“她是個□□。”
姜凌皺緊了眉頭,說:“那個年代戰亂頻繁,物資匱乏,許多人都身不由己……”
見他神情認真篤定,顧流淵彷彿被逗笑了,輕嘆了一聲道: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公良順認為她敗壞門風,顧忌流言蜚語,因為我身上流著公良家的血,才勉為其難收留。”
他的母親千辛萬苦把孩子送往生父家,但是生父英年早逝,在冰天雪地裡跪了三天三夜,那刻薄冷漠的公公才願意收下孩子,代價是要她在這個世上消失。
她以為自己的孩子,在公良家能得到良好的照顧,萬萬沒想到此舉卻將他送進了“火坑”。
後來,這塊玉佩隨他墜入修羅煉獄,被烈火鑄就瞭如今的模樣。
“……”
姜凌瞬間覺得腰間有千斤重,他作勢就想解下玉佩。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把它還給你……”
但是,手腕卻被對方攥住,冰冷的掌心用了些力道。
“你戴上好看,留著吧。”顧流淵的嗓音染上淡淡笑意,說道。
姜凌抬起頭仰望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瞳折射冷光,幽深靜謐,令人忍不住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