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漪難以遏制地伏在他肩上,任由淚水濡溼漸漸冰冷的頸窩。
……
凌晨四點,海邊。
耳畔是呼嘯的海風,帶來鹹溼的氣息,海浪重重打在礁石上,漆黑的海面一望無際。
陸寒漪雙手抱著姜凌,在白色沙灘上佇立良久。
人類的軀殼過於負累,不如就此褪去,重新迴歸本體。
清冷的月光照在海面上,浮現出粼粼的波光,水面倒映出他的身影,有自主意識的觸腕破開血肉,掙扎著鑽出這具孱弱的人類身軀。
面前的人類失去了生氣,無異於一張蒼白的薄紙。
它們緊緊包裹著他懷裡的人類,爭先恐後地沒入洶湧的海面,霎時間掀起滔天的巨浪,此起彼伏。
在清幽的月光下,怪物顯露了本體。
龐大得幾乎遍佈海平面的觸手,無數的黑色柔軟的“生命體”,時而鑽出水面,時而潛伏進水底,一個個弓起的可怖弧度,僅次於天上明月。
當海面終於恢復寧靜,姜凌的“屍體”在緩緩下沉。
一條觸手的觸鬚輕輕觸碰他,與此同時暗流中的海浪將他覆蓋,下一瞬海水裡多了顆圓潤透亮的白色珍珠。
觸手用柔軟的內壁,將閃閃發光的珍珠包裹起來,然後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拉回了海底。
尼約格達把這顆珍珠藏起來,小心翼翼地貼近心臟的位置,珍珠耀眼的光芒被層層疊疊的觸腕所遮蔽。
不多時,它的影子消失在海底。
——晚安,我的“小珍珠”。
司徒長風視角(番外篇)
次日,一縷晨光照進了病房,清風吹起藍色的窗簾。
床上的白色被單整齊地鋪著,連枕頭都未曾移動半分,甚至還有那揮之不散的消毒水味道。
可是床上的人卻消失了,一夜之間不翼而飛。
司徒長風踏入門檻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手裡的早點撒了滿地,焦急地轉頭去尋找醫生,醫生表情非常驚訝,說昨晚並未允許任何人進入那間病房。
與姜凌一起消失的,還有陸寒漪。
在這樣監控裝置完善的地方,兩人突然憑空消失,從此了無音訊。
司徒長風懷疑過陸寒漪,這是基於醫院裡的幾日見聞。
那天,他在醫院走廊的樓梯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一心認為姜伯父厭惡陸寒漪,一定會讓其知難而退。
“願意放棄一切?我最近聽幾個好友談論,你創立的專案專利前景大好,這可是你的心血,想必是不可能放手吧。”
司徒長風暗自冷笑,那可是大好的前程和未來,放在任何一個年輕人身上,就是個巨大的誘惑。
而且陸寒漪出身貧苦,命運坎坷,絕對沒有理由放棄。
那邊沉默了一瞬,少年清越的聲音透著笑意。
“和他相比,這些都是次要的。”
“……”
司徒長風猜想姜伯父肯定愣住了,因為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他父親曾經對他說過,年少時的愛情容易血氣方剛,會因為衝動做錯很多事情。
等人到中年,心智成熟時,會對當年的所作所為,悔不當初,自責羞愧。
司徒長風不由得嗤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
像陸寒漪這樣的傻瓜,根本不知道錯過了什麼,將來某個時刻回想今日所為,必然追悔莫及。
忽然,司徒長風臉上的笑容凝固,刻意壓下了心裡另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