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遙沒躲, 受了一掌之後, 他又吐了一口鮮血。
他看了眼懸華, 一句話也沒說, 可他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神讓懸華一怔，那種痛苦和絕望彷彿能將人淹沒。
燕遙抬手摸了摸墨白蒼白的臉，頭一次他覺得墨白的面板比他的還要冰涼, 像是沒了氣息。
燕遙深深地看了墨白一眼, 似乎要將他的面容刻在心上, 他嘴角勉強地彎了彎, 卻一絲笑意都沒有，只有慘淡。
“老師, 您別睡。”
他的語氣又輕又柔，看他的眼神溫柔極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一肅，拿出一個透明的羽衣覆在墨白身上。
懸華認出那是一件防禦靈寶。
正當他想問燕遙要做什麼的那一剎，燕遙輕柔地將墨白松開放下, 讓他懸浮在半空中。
墨白的意識已經很虛弱了，完全靠那一點求生意志在撐著，他知道只要他一睡過去就醒不來了。
眾人正猜測他的意圖時，忽然狂風大作，他身上不斷湧出大量的黑色靈氣,
好在有那防禦羽衣的保護，墨白完全沒受到這洶湧狂暴的魔氣侵擾，這些魔氣在接觸到空氣後有些狂躁，似乎要四處流竄，但又被燕遙控制著，用秘法洗淨變成了普通的靈力全部灌入墨白的身體。
這一過程不知進行了多久，燕遙氣色變得很難看，但他仍在繼續，直到他身體裡的魔氣枯竭。
燕遙毫不遲疑地拿出一把短刃，割開了自己的腹部，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進去，拿出了一顆暗黑色發著光的鴿子蛋大小的像石頭一樣的東西。
有人認出那是什麼，震驚地說：“他把自己的魔丹拿出來了。”
魔丹，等同於魔修的內丹，是魔修的第二生命，燕遙這顆魔丹已經成型，說明他的修為和魔功已經幾乎到達了此界的巔峰水平。
可是燕遙卻將這最重要的東西取了出來。
緊接著他又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魔丹捏碎了。
眾人看他的眼神頓時像看智障一樣，怎麼可能有人會毀掉自己的魔丹，這意味著結束自己長久的生命，將所有的修為全部毀掉。
燕遙的手裡的魔丹破裂，一道刺眼的黑光在他手心四射開來，漸漸的黑光變成了淡淡的暖白色的光芒，如同清晨第一縷陽光那樣溫和，他的手心躺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圓球。
燕遙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他毀掉了畢生修為，又毀了自己的魔丹，已經是油盡燈枯。
他也沒有力量支撐自己和墨白浮在半空中，兩人雙雙墜落，燕遙強撐著，將墨白抱在懷裡，不讓他摔著，他的手腳被摔得骨折，沒了修為他不過是廢人一個，疼痛讓他連一呼一吸都覺得煎熬。
他將那顆透亮的純淨內丹放入墨白的嘴裡，那一霎，光華四射，墨白身上的傷在一瞬間被修復，剛才燕遙傳給他的靈氣也迅速匯聚到他的丹田，凝結成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
墨白的意識漸漸清明，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的修為更強了，而燕遙倒在他的身後，渾身失去了生機。
似乎是察覺到墨白的目光，燕遙微微抬眼。
墨白看到他嘴角動了動，應該是喊了一聲老師。
墨白心裡很亂，竟不知是何滋味，“為什麼？”
燕遙的嘴唇微弱地一張一合，聲音小的可憐。
墨白湊近他，卻聽到一聲：“對不起。”
墨白愣住，看見燕遙的眼角閃爍著暗淡溼潤的淚光。
燕遙又說了一句，“老師對不起。”
他才是真的要死了，不僅毀掉魔丹，散去全部修為，還被鬼王傷到了心魂，根本活不了。
燕遙一動不動地看著墨白，看得很認真，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
“老師，我……求您……求您一件事。”燕遙斷斷續續地說。
墨白伸手握住他無力的手，冷冰冰的，一絲溫度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