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嘉拗不過嶽以承,生生被他拉開了好幾步,靜嘉面色不豫,待嶽以承鬆了手,才抬起眼來,“皇上,這一次你不管我行嗎?”
嶽以承一愣,他竟然從靜嘉口中聽到了商量的意味?
靜嘉低下首,一弧白細的頸子映入嶽以承眼眶,動人,也誘人得很,“皇上,我求您了。”
嶽以承鬼迷心竅地“嗯”了一聲,卻見靜嘉飛快地轉身。嶽以承聽到地上的響聲,忍不住低首,地上是幾個簇金的簪花,他半晌方明白過來,靜嘉這是拔了根大簪子,連帶著扯掉了這些裝飾。
果然,嶽以承抬頭,靜嘉的髮飾已然亂了,烏黑的髮絲被風拂得飛揚起來,將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似的。
嶽以承再去看靜嘉,臉上驟然大變。
靜嘉已經拽住了趙芙,用力地將尖銳的簪子刺入趙芙的頸間。
鮮血迸出,靜嘉連退也不退,只死死地揪著趙芙的衣領。
趙芙花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本一張豔麗非常的面孔卻變得猙獰萬分。靜嘉感覺到她的身子越來越軟,卻仍然沒有鬆手。靜嘉拽著趙芙的衣裳,連手背上都是趙芙噴薄而出的血。
“趙芙,毓慎當初求我,求我成全你們,我當初做了好人,今天再做一次……你去地下陪毓慎吧,雖然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原諒你的。”
靜嘉乾涸了許久的眼眶,終於重新有了淚水。
她殺了人,為了孫毓慎,她殺了人。
127昏睡
原計劃今天就應該從學校回到北京,趕上男神生日(就是我之前跑去上海探班的那一位)
於是已輾轉從江蘇來到浙江,大姨媽侵襲,半死不活的更新無力。
23號一早要去一個縣城裡,住在那邊只有家庭旅館,恐怕沒法上網。
為了防止給大家添麻煩,於是過來請假。
大概25號晚上能到家,爭取26號恢復更新。
十月的鄴都已經徹底冷了下來,蕭瑟的荒野上一灘乾涸的血跡顯得分外滲人。幾蓬枯草歪歪斜斜的潦倒著,替趙芙收裹屍體的人一邊麻利兒地卷席子,一邊兒低聲嘟囔:“這倪二小姐可真是了得,殺人不眨眼,也算是女中豪傑了。”
給他搭手的人不以為然地一撇嘴,“豪傑那是去戰場殺人的,哪有在京裡頭殺人的?我瞧著她就是個妒婦,你沒聽說?她原先與那狀元郎青梅竹馬,乃是這位死了的少夫人橫刀奪愛……如今攀上皇上的高枝,特地來報當年的仇。”
兩人一併扛起了趙芙的屍體,因收了英武伯的錢,他們還需得將這屍體送往英武伯府。兩人上了騾車,繼續道:“那這倪二小姐也是有本事的……無怪乎皇上不顧禮義廉恥把她留在了宮裡。”
“什麼叫不顧禮義廉恥?”
“你不知道?她原是先帝賜給滇王的王妃,皇上為了她,先是把滇王遠遠打發出京,借國喪之名扣下了這位二小姐,沒叫成婚。等滇王就藩離京,皇上便將這準弟媳軟禁在宮裡,恩威並施地寵愛著。 你說,這不是不顧禮義廉恥是什麼?”
聽著的人不由大駭,忙是問道:“這等宮闈秘辛,你從何處聽來?”
“我有兄弟在宮裡當差,他同我說的。”
“嘖嘖……那這二小姐果然是好手段,可惜方才沒見著,想來該比這孫少夫人還美豔幾分。”
兩人駕著騾車行得遠了,騾車駛過的地方卻是突然多出了一個躺著的人,那人不動聲色在地上躺了一陣,待騾車不見蹤影,方一個跟斗翻了起來,連跑帶顛地順著小道兒去了。
京郊的一處雅緻的院落中,面有胡茬的男人負手而立,他靜默地聽著身後人將今日聽來的種種一一彙報,臉色益發難看。
他固然早從胡太醫處得知了靜嘉的處境,但此時聽到另外一番說法,心裡難免惱火。
可惱火又能怎樣?是他將自己珍視之人陷於險境,舊日裡閨閣尊養的名門毓秀,如今卻叫人這樣編排,說到底,都是他的過錯與無能。
嶽以睦攏拳頂在窗楹上,待底下人話畢,沉聲打發他下去了。
他還記得兩年前,就在這一間屋子裡,那個略顯笨拙卻真誠勇敢的女孩兒決定嫁與他為妻。
那時候他壯志躊躇,本以為是勝券在握的一場仗,沒料想一著不慎,險些滿盤皆輸。
他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先救那個女孩兒脫離困境,再無愧於心地借她家中勢力,坐穩江山。可到頭來,他一個大男人,卻叫那個比他小了九歲的女孩兒,替他受過了這世間的詆譭與劫難,孤身犯險,面對深宮與朝堂的叵測人心。
嶽以睦長嘆一聲,又喚了人進來,“倪敦堂的信兒可有了?”
“有了。”
“那走吧,去見見他。”
※※※
回宮的路上靜嘉便心力憔悴地睡了過去,大悲之下,整個人都是怏怏神色,臉上淚痕猶存,受傷的側頰紅腫著,看起來狼狽不堪。
嶽以承發覺她睡得沉了,便伸手將人撈入懷中攬著,等進了宮城,徑自打橫抱起人,用龍輦將靜嘉送回了延褀宮。嶽以承本以為靜嘉是睏乏交加,睡上一覺便能好起來。留下話囑咐鬱安用心照料,便起身離開。
誰料想,直到翌日傍晚,靜嘉也未曾醒來。嶽以承得了鬱安回稟,心下大驚,忙不迭去傳胡太醫來診脈,自己更是當即撂下政務,推了滿案奏章,往延褀宮探望。
胡太醫扶上靜嘉的脈,登時就變了臉色。
靜嘉脈象沉細無力,面色萎黃,再掰開她嘴一看,舌苔白膩,儼然是氣血兩虛之症。若是尋常人得了這病狀倒不駭人,精心調養總能補回來。可一則靜嘉先前受了重傷,二則心有抑鬱,三則剛遭重挫。情緒大動之下,經脈不暢,心病又份外難醫……莫說他醫術並沒有那麼高,即便他有,病人自己不盼著痊癒,他身為郎中,也是半分奈何不得。
胡太醫驚懼之下,細細思量,一面謹慎地開了藥方,一面斟酌該如何向嶽以承回稟。眼下情勢,他既不能放任靜嘉病情不顧,又不敢輕易將靜嘉交到旁人手中診治。左右權衡,竟是如何都得不到兩全之法。
正猶豫間,龍輦已是到了延褀宮。胡太醫忙斷下思緒,撂筆迎了出去。
嶽以承面有不豫,提步便向寢殿中去,見胡太醫垂手立在一側,他少不得問:“怎麼回事?睡了一天一夜還不醒來?”
胡太醫雙膝一彎,直挺挺地跪在嶽以承跟前,“皇上……二小姐怕是……不好了。”
“你說什麼?!”嶽以承當即剎住了腳步,素日裡面對朝臣溫潤如玉的一張面孔,竟霎時裡變得黑如閻羅。
胡太醫心中並無畏懼,他留在宮中,奉的即是保二小姐無憂之命。眼下兵行險招,雖於自己有害,卻至少不會置靜嘉於險地。他下定主意,半真半假地開口:“二小姐心有悲慟,重傷未愈,兩廂夾擊,經脈俱損……臣斗膽,皇上若有什麼話,趁早同二小姐說了,免得日後……留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