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嶽以睦身後有隨侍攙扶,雖折了些面子,但到底是毫髮無損。只是後怕仍在,不再敢貿然傷害嶽以承。
靜嘉被迫靠在嶽以承臂彎中,已覺萬分不適,偏嶽以承不死心一般,腦袋又往她頰側貼去。靜嘉變色,發了狠力捶打嶽以承,她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憑藉直覺。這樣亂揮了一陣,倒也叫靜嘉打中了人,更有幾拳直接落在了嶽以承臉上。
這一次,嶽以承躲也不躲,只強自箍住靜嘉一隻手,重新貼到了靜嘉耳側。靜嘉渾身發顫,眼角都掛了淚珠,只等嶽以承落下吻來,便拼盡全力去躲。
誰知,他並沒有任何親暱之舉,只是道:“你們夫妻二人果然是一般的心狠手辣,殺人都不曾眨眼!”
這一句無頭無尾,顯得蹊蹺至極,靜嘉也不過是略一過耳,並未深思。
然而,正當他話音落畢,嶽以睦已瞧準時機,上前將靜嘉搶下,繼而趁嶽以承不備,抬腿將他踢到,接著一腳正踩在了嶽以承的臉上。
“你若再傷靜嘉分毫,朕便是將你五馬分屍,也決不手軟!”
嶽以承狼狽倒地,幾個宮衛得了嶽以睦的旨意,搶著上前將他綁了,在地上生拉硬拖地往外帶去。然而,饒是此時嶽以承受盡折辱,卻再沒吭過一聲。
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靜嘉,捨不得有半分錯開……好像每一眼,都會成為最後一眼。
好像適才的話,也已是訣別。
他一生傷害了許多人,卻從沒真正的愛過誰。
而等“愛”這個字闖到他心裡,已為時晚矣。
他明明那麼早遇見她,認識她,然而漫漫一生,她都不肯施捨給他半分回憶。
是啦,是啦,襄王有夢,可終究也只是一場夢。
延褀宮中二人相伴的歲月,短得仿若剛眨了眨眼,便成了鏡中花水中月,盡是幻影。他還記得,隔著四道菱花槅扇,靜嘉靠在門楹邊上,遠遠地望向院中的海棠。
嶽以承那時候便想,只要她肯委身自己,他便將整個大魏宮裡都栽上海棠。
若是那些花兒能換得她一時一刻的駐足,也是值得了。
可到頭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她看的從來不是花,愛的也絕非這宮中景緻。那樣的專注與溫柔,都是他自己夢中的假象,都是虛的。
一場風,全吹散了。
145誕子
靜嘉是從一場糾纏她許久的夢魘中醒來。
微涼的夜裡,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口起伏,額上俱是細細密密的汗。這一夜,嶽以睦沒有陪在她身邊,偌大的床,只她一個人。靜嘉沒由來地覺得一陣心慌,唯有靠著牆,兀自平息。
這樣坐了一陣,黑暗之中,靜嘉仍是忍不住後怕,猶豫良久,她撥開床帳,揚聲喚了人進來。
“皇后娘娘萬安。”
靜嘉努力微笑,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皇后的尊貴與從容,“去把蠟點上。”
宮娥略微有些奇怪,皇后雙目失明,即便點了燈,她亦是看不見的。只那宮娥不敢違抗,唯有依言而行。那宮娥點亮了離靜嘉最近的兩盞燭臺,有些拿不準皇后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這樣夠了嗎?”
“夠了。”靜嘉隨口敷衍,“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快到寅時了。”
靜嘉抿了抿唇,猶豫一陣,半晌方開口:“你去叫綠玉過來,說本宮有要事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