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到底是舒爽許多,靜嘉也就沒在口舌上與綠玉計較,她舒服地躺在榻上哼哼了兩聲,便任由綠玉伺候著。“想,當然想,我既然能下地了,自然也就能回家了吧?你去沒去告訴姐姐,讓人準備我回家的東西?”
“小姐放心罷,胡太醫一應了您,奴婢就使喚人去支會修儀娘娘了。只不過,娘娘說,您要出宮,還得去跟皇上打一聲兒招呼,讓您稍安勿躁。”
靜嘉聞言,忍不住就是一聲不屑地輕哼,“怕就怕皇上又反悔,他那種小人,言而無信慣了,誰知道他的承諾值幾分錢?”
“倪靜嘉,你再說一遍,朕是什麼?”
靜嘉愣了須臾,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是誰接話的時候,綠玉已經停下動作,拜伏於地,“奴婢恭請皇上聖安……”
她驀地醒神,一激靈就從榻上翻身下來,動作猛了,靜嘉眼前一陣眩暈,腦仁又傳來熟悉卻久違的疼痛。
靜嘉剛出口自稱了一句“臣女”,便兩腿一軟,身子向一旁倒去。
嶽以承臉色微變,眼疾手快地握住靜嘉一邊的胳膊,將她撐了起來,順勢又將人攬入懷中。
“倪靜嘉,朕警告你,苦肉計沒用!”
靜嘉還在痛楚中,大抵是因為動作幅度大了,眼前人影恍惚,連嶽以承的輪廓都變得模糊。她蹙眉忍痛,根本顧不上去反駁嶽以承的話。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看著嶽以承不悅的臉色,綠玉根本不敢接話。
太過安靜的小閣讓嶽以承不得不將注意力從聽覺移到身體其他感官……比如視覺,比如嗅覺,再比如觸覺。
靜嘉髮絲未乾,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嶽以承的手背上,嶽以承只覺觸手溫軟的一條藕臂,肉豐骨纖。因著剛沐浴完,靜嘉身上有著不濃卻清晰可聞的香氣。嶽以承將目光落在她臉上,一雙緊顰的黛眉昭示著她的疼痛,臉上的血色也在漸漸褪去。
嶽以承心裡的滋味立時變得豐富起來,他猜忖一定是自己弄疼了這個小姑娘,可他又捨不得鬆開手,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這一霎,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嶽以承……你能不能放開我?”靜嘉囁嚅,她額上已經浮出一些虛汗,腿也益發的軟了。即便此時被嶽以承撐著,她仍是忍不住向前倒去。可她寧可倒下去,也不願意讓嶽以承這樣觸碰她。
於理,他是她的姐夫,於情,他是她的仇敵。
嶽以承知道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心軟,靜嘉聲音雖輕,可語氣裡的厭惡之情卻明顯極了。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放開她,讓她再摔一跤,最好遍體鱗傷,病至垂危,這樣,他大可以借靜嘉的噱頭,把自己那位流落在外的好弟弟,引回京中。
可是嶽以承偏偏在這個時候犯了糊塗,他心一橫,伸手直接抱起靜嘉,將她放到了適才的榻上。嶽以承清晰地聽見自己讓人去傳太醫,也清晰地聽見自己聲音裡的焦急。
是了,苦肉計沒有用,但他竟然沒能過了這一個……美人關。
胡太醫趕來的時候,靜嘉已經好了許多,嶽以承臉色陰沉地坐在一旁,聽胡太醫道了無礙,恭謹退下。
嶽以承心緒混亂,這是他第一次忘了自己想要什麼。
靜嘉險些暈過去的時候,他想要她平安無虞,可當靜嘉平息下來,他又盼著靜嘉的病情能惡化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再把她留在宮中,多呆幾日
只有當靜嫻從從容容趕到霞汀館的時候,嶽以承才終於覺得,自己的心思清明瞭一些。
她們是姐妹,那麼相似……有一個靜嫻,足矣滿足他所有的渴望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