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趙菡多說什麼,敦堂已是整整衣領,大步邁出了喻義堂。趙菡失落地望著敦堂背影,低嘆了聲,回身入了耳房。
敦堂與毓慎交代了事情原委,毓慎倒是沒什麼失望之色,哥兒倆聊了兩句彼此近況,便別過了。然而兩日後,距離詩會還有一天,倪府來了位稀客——臨淄郡王嶽以睦。
臨淄郡王來的時候,已是遲暮時分。 倪子溫正與敦堂在德安齋的書房裡交流著政治資訊,靜嘉也在敦堂的求情和邵氏的心軟下被放了出來,與靜雅、趙菡二人陪著邵氏說話。
劉管家一溜煙兒似的闖進倪子溫書房時,倪子溫還責備了一句,待聽說臨淄王到,忙拉扯上一大家子人,當然,他讓邵氏以外的女性都回避了,然後,殺到門口跪迎。
靜嘉晃晃悠悠地回了“明月引”,心道今晚的晚膳,怕是要在宜寧院裡用了。殊不知,臨淄郡王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怎麼不見二小姐?”
倪子溫的心砰砰多跳了兩下兒,“回王爺的話,小女……小女迴避了。”
臨淄王朗聲一笑,“倪大人啊倪大人,小王只是克妻,不克您閨女,況且,據小王所知,二小姐才滿十歲吧?這回避的也太早了些。”
倪子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而不待他解釋,臨淄王已是為他開脫了。“也罷也罷,人之常情,倪大人是儒門弟子,小王理解。”
倪子溫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躬身把臨淄王請入了府中。邵氏大著肚子,臨淄王十分體貼地道:“倪夫人身子不便,回去休息就是,小王與倪大人說幾句話便走。”
邵氏只當是朝中政務,自己婦人家聽不得,並未以為臨淄王是額外關懷。因此沒多推脫,向臨淄王一禮,便回到了德安齋。
倪子溫被臨淄王搞的心律不齊,憋了半天,才問:“不知王爺找臣所為何事?”
臨淄王純良地笑。“小王是來邀請令愛來參與賞荷詩會的。”
……靠,你個不要臉的禽獸!倪子溫在心裡罵了一句,老子又不是沒參加過什麼詩會,豈不知都是一群自詡風雅的男人聚在一起唧唧歪歪?真有本事的人,可不是靠做兩首詩填兩個詞發家的。
見倪子溫沉默,臨淄王補充說明。“倪大人不必擔心,同行的還有趙將軍家的二小姐,孫翰林家的大小姐,這兩位都是倪二小姐認得的。”
“臣斗膽請問王爺,您讓小女參與這詩會做什麼?”
臨淄王笑的坦蕩,“賞荷,品詩。”
倪子溫十分猶豫,自己老婆剛為了這個詩會打了靜嘉一頓,自己若是首肯靜嘉去了,會不會後院失火啊……見倪子溫臉上表情不定,臨淄王淡然道:“既然倪大人默許了,那屆時小王便派車來接二小姐。晚膳前,必定完璧歸趙。”
“……”倪子溫為官數十載,與這臨淄王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素日只覺他沒有太子穩重,性子囂張些,為人品格和辦事能力還是沒話說的。經今日這次,倪子溫真心想給臨淄王打哥差評。
您玩的這無賴招數,實在太給皇家的“法術勢”抹黑。
然而,君君臣臣,臨淄郡王話說到這份兒上,倪子溫也沒膽兒再反駁,只得稱是。
是夜,邵氏與靜嘉都是輾轉難眠。一個愁,一個喜。
唯有喻義堂中□旖旎……夫婦二人睡得好香(豔……劃掉)。
45路轉 [捉蟲]
靜嘉沒想到臨淄郡王會親自上門邀請,更沒想到父母二人會同意。六月廿七,在母親薄怒未消的注視下,靜嘉和敦堂一併出了府。
來接靜嘉的是一位自稱阿童的小太監,他年紀看著不大,卻一腦門子的機靈勁兒,小圓眼睛,時不時就轉一圈兒。“奴才阿童問大少爺、二小姐安。”
陪靜嘉前去的照舊是姚黃魏紫二人,兩人稱阿童一聲童公公,阿童卻不肯應。“兩位姐姐都是伺候二小姐的人,不必與奴才這麼客氣。若讓咱們王爺知道了,定要責奴才在二小姐面前拿大。”
靜嘉聽他說話俏皮,語聲又幹脆利落,不免心生好感,當下吩咐著。“阿童既這麼說,你們倆也別矯情了,只要讓阿童知道咱們是尊敬他的就夠了。”
阿童連忙一揖,“還是二小姐體貼,咱們這就往十剎海去了。奴才的車要是趕得不好,讓您覺得顛了,您只管說。”
靜嘉抿嘴輕笑,頷首道:“有勞你了。”
姚黃魏紫亦是向阿童行了半禮,阿童躬著身兒往側面退了退,姚黃扶著靜嘉踩上墊腳的木階兒,上了馬車裡。
因著期待見到毓慎,靜嘉一路沒人說話,都不覺得無趣,嘴角反而一直噙著笑。姚黃魏紫見了,少不得覺出蹊蹺。因馬車裡熱,魏紫始終替靜嘉搖著扇,坐得離靜嘉更近,與姚黃對視一眼後,魏紫先是問道:“小姐今日怎麼這麼高興?那詩會十分有趣嗎?”
靜嘉收回神,低首搖頭。“我哪知道有沒有趣,只是……只是難得出府,自然高興。”
姚黃瞧著靜嘉神色,漏出些笑意。“二小姐這是惦記著見孫少爺吧。”
“見他有什麼高興的?還不夠吵的呢。”
靜嘉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姚黃卻不肯依,“您哪回都和孫少爺吵,您又哪回沒跟孫少爺和好呢?要奴婢說,這吵也是個情份。”
魏紫聽姚黃這麼說,忙附和兩句。靜嘉伸手掐了下兒魏紫腰窩,嗔道:“娘才罰了我,你們又來瞎編排。可見不是什麼忠奴,天天想這些羞人的事情,早點兒嫁出去配小子得了。”
聽靜嘉這麼說,姚黃魏紫趕緊討饒告罪,車廂裡笑作一團。
姚黃向來穩重,又知道那日德安齋中事詳,這般與靜嘉開玩笑,無非是逗她一樂。見自家小姐久違的歡暢,姚黃垂首淺笑,心裡鬆快了許多。
車中的安靜一被打破,靜嘉的話也多了起來。扯著魏紫說東說西,待到了地方才停下嘴。
姚黃先一步跳下了馬車,扶著靜嘉下來。敦堂早已下了馬,正與迎上來的臨淄郡王問禮寒暄,因毓慎也在一旁,三人一時聊得熱絡,沒人注意到靜嘉。
靜嘉兀自理著裙面兒,順便望向那十剎海上一片碧油荷葉與亭亭玉立的盛放荷花。正午剛過,是最熱的時候。靜嘉自己接過扇來搖著,依舊不得紓解。阿童上前向臨淄郡王行了禮,說話的三個人才齊齊望向靜嘉。靜嘉把扇子遞給了魏紫,走近幾步,朝臨淄王一欠身。“王爺萬福。”
臨淄王伸手扶了她一把,“二小姐請起,酷暑未過,實在是麻煩二小姐了。”
“承蒙王爺看得起,莫說酷暑,便是數九寒天,臣女亦是要來的。”靜嘉笑吟吟地回了句話,卻是低眉順目,並未抬眼。
臨淄王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毓慎道:“小瑾已經來了,在亭中等你呢。”
靜嘉抬頭朝毓慎微笑,入了夏,毓慎彷彿又長高不少,與臨淄、敦堂二人的差距也在不停縮小。說起來,再過一年毓慎就夠歲數找老婆了。靜嘉的春心蕩了一蕩,孫嬸孃,快來我家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