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事情的真相其實是靜嘉看到趙芙懶得搭理,又碰巧撞見毓慎盯著趙芙看,益發不爽。
毓慎聞言,自然也釋懷,像舊日一樣,替靜嘉拂齊了留海兒。“無理狡三分,又不是我把你逼過來的。”
毓慎這會兒說話便盡是玩笑口氣,靜嘉也未往心裡去,只斜睨他一眼,哼哼了兩聲表示抗議。
靜嘉來找毓慎,當然還有一件事。靜嘉心一橫,脫口問道:“你喜不喜歡我姐姐?”
毓慎年紀雖小,但古代人都早熟,再加上上次朦朧裡聽到靜嘉和毓瑾的對話,毓慎自然明白這個“喜歡”意味著什麼。他皺了皺眉,直視靜嘉:“我們可以不說這件事嗎?”
靜嘉梗著脖子,仰望毓慎,理直氣壯地否定:“不可以,我要知道你的答案。姐姐今年就要開始說親了,你要是……”
“是她讓你來問我的?”
毓慎不耐煩地打斷靜嘉,靜嘉一怔,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只搖了搖頭。“是我想替姐姐問的,姐姐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毓慎唉了一聲,拍了拍靜嘉肩膀:“我不喜歡,靜嫻姐的性格太溫平了。我喜歡像你和毓瑾這樣的,就算平時會瞪眼吵架,但永遠是最直接最坦誠的人。”
靜嘉看著毓慎的眼,沒有嬉笑,只是認真而深邃,好像不知不覺裡,那個混小子真的已經大了,變了。青春期來了,人也開始穩重成熟。
靜嘉莫名的充滿期待,期待一個可以稱之為男人的孫毓慎。期待有一天,當毓慎到了和太子如今一樣的年齡,會有比君王更生動的魅力。
而到那一天,這樣的男人會屬於誰?
得到毓慎的答案,靜嘉的心倏地鬆了下來,甚至有說不出來由的竊喜。這份欣喜,靜嘉竟一時想不出該和誰分享。
“發什麼呆呢?”毓慎屈指敲了下靜嘉的腦門兒,靜嘉回神,毓慎笑似春風,稜角皆無,只剩下多年相知的熟悉。靜嘉也不覺一笑,搖頭沒答話。在不可捕捉的愉悅裡,靜嘉又多了忐忑。
她突然害怕,等到毓慎娶親那一日,自己會說什麼話,來恭喜他,恭喜他的新娘。
那個新娘,偏偏還不是姐姐。
毓慎靜嘉正沉默對視,倏地,身後一陣人群熙吵,兩人同時回頭,原是以倪子溫、臨淄郡王為首的人向這邊來了。靜嘉避無可避,只能立住了,低眉順言,朝來人一齊行了禮。
臨淄郡王朝毓慎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繼而叫起了靜嘉。倪子溫沒料到嫡女會和毓慎在此獨處,當然,光天化日,荷池另側還有眾女眷,兩人倒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獨處,靜嘉的年齡在那兒擺著,與毓慎之間,真不必避諱什麼。
只是,乍然讓這麼多……老爺們兒看到自家閨女,倪子溫心裡還是有一點點不爽。
有了上次太子的經驗,靜嘉決定再遇到皇子,看也不看,於是靜嘉起了身,仍是低耷拉著腦袋。
“倪大人,這便是令愛?”臨淄郡王聲線低沉,平日說話又沒什麼表情,倪子溫與靜嘉都吃不准他這個問句裡是鄙夷還是讚賞。倪子溫老老實實答了是,臨淄郡王才輕作一笑。“小王聽皇兄提起過,說令愛……是名門閨秀裡少有的直率性子,天真無邪,難得沒被拘束成木頭人。”
臨淄郡王說的是實話,太子見過把下跪行成狗□的靜嘉後,還真跟臨淄郡王交流過一番,當然原話是這樣的:“沒想到倪子溫那麼個精明的人,竟然教出了這麼愚笨的女兒,前途堪憂。”
大家將此話聽到耳裡,皆是一驚,沒想到太子和臨淄郡王關係如此親厚,連臣子家的女兒都要聚在一起討論……好吧,雖然這麼說有點猥瑣的味道,但確實是大家的第一反映。鑑於連倪子溫自己都是這個想法,他不免覺得有點尷尬。
而至於臨淄郡王轉述太子的話的具體內容,卻沒有幾個人往心裡去。一個九歲的小丫頭片子,太子怎麼看都無所謂,既然不能拉回家當小老婆,就涉及不到利益分割,如此,管他是覺得好玩兒還是好看呢。
但,作為聽到太子原句的臨淄郡王,卻很在乎自己皇兄對這丫頭的評價。他一個堂堂皇子,再克妻也早晚要娶續絃。至於娶誰,他倒是不太在意具體是誰,只是如今身份特殊,他的郡王妃務必要有一個讓太子放心的出身。維繫住和太子和諧的兄弟關係,才是日後能有一席之地的根本保障。
其餘,什麼聰明智慧,文德武功……太子巴不得他越少越好呢!
眼前這個丫頭,有著太子黨的爹,不招太子待見的脾氣,真是個好選擇啊。可惜可惜,一則太小,等她長大了,臨淄郡王不知道又要剋死幾個媳婦了;二則,瞧著毓慎和靜嘉適才的模樣,明擺著的青梅竹馬,搶下屬的媳婦,那不是自找的離心麼!
臨淄郡王眉頭皺了皺,想開了方松,這麼會兒工夫,他已經錯過了倪子溫花團錦簇的自謙之詞,一時竟不知如何介面。
好在有個下人及時出現,邀請眾人前去觀戲。孫翰林終於發聲把兒子叫上,一行人丟下小靜嘉去現搭的戲臺去看戲了。
靜嘉以為臨淄郡王還要和爹糾纏幾句呢,沒想到十分爽快地移步了,自家爹也沒管自己。瞬間,周遭空了,就剩下靜嘉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樹下。
尼瑪!靜嘉在心裡怒罵……作為一個穿越女,石榴裙下竟然沒有拜倒一群男人,這太不科學了。
靜嘉正在內心吐槽自己,卻見雲萱走來,“二小姐,夫人說不舒服……讓您去德安堂瞧一眼。”
21靜養
靜嘉一聽母親不舒服,忙快步隨雲萱往德安堂去。靜嘉心裡免不了打鼓:邵氏現在可懷著身孕呢!雖說這次是第三胎,有了頭兩回的經驗,胎一直坐得很穩,連害喜的情況都少之又少。況且才三個月不足,尚未顯懷,靜嘉時常都會忘了母親還是個孕婦。
但此時乍聞雲萱說母親不適,靜嘉少不得緊張起來。自己雖見證過宋姨娘從懷孕到生產,但畢竟不是親媽,靜嘉也沒往心裡去。如今邵氏大不相同,九年的朝夕為伴,細緻照料,靜嘉自然把她看得與前世母親一般重要,說邵氏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掛念的人也不為過。
步入德安齋,邵氏正在床上靠著,沉重的發冠靜躺在妝臺上。邵氏身邊兒的另一個丫鬟雲苗在替她揉著合谷,邵氏閉眸假寐。
靜嘉喚了聲母親,忙湊到床跟前兒。
邵氏見是女兒來了,長出一口氣,拉過靜嘉的手,疲憊道:“讓你去找芙姐兒,怎麼去了這麼久?”
“唔……看到孫毓慎來著,沒說兩句話,又碰上爹他們,一時便絆住腳了。”靜嘉實話實說,只不過把“絆腳”的髒水潑到了爹的頭上。
邵氏沒多質問,只拍了拍她手背:“娘實在是乏的緊,有些受不住,推說更衣回來歇一會。娘已經讓雲蘆去支會你爹了,你先替娘周旋一陣,別讓來的夫人們覺得咱們失禮,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