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大人,眼下鹽務之事鬧得……萬歲好久都沒睡個消停覺、吃個安穩飯了”。
接到再次面聖的旨意,仲逸先見到的還是馮保,皇帝未到,他們二人先客套一番,這也是常有的事兒。
馮保再次向仲逸提醒道‘待會兒啊,說話的時候,千萬要多留意啊……’。
這語氣、這神態,就連說話的內容,都與之前朱厚熜做皇帝時,他身邊的大伴黃錦一樣,都是善意的提醒。
儘管在仲逸看來,這個馮保似乎比黃錦複雜了些、難以琢磨了些,但畢竟二人在裕王府曾共同為朱載垕做事,雖無深交,但比一般人還是能熟很多。
馮保此人極其善於揣測,他久在皇帝身邊,自然知道仲逸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對仲逸的態度,也在一定程度反應出皇帝對仲逸的態度。
至少,在短期看來,馮保是這樣認為的。
故此,之前的那層關係,雙方自是要相互維護的。
“馮公公,以仲某看此事也該有個了結,省的萬歲天天為此愁,這都是做臣子的份內之事啊”。
仲逸試探了一句“內閣那些閣老們,就沒有一點手段?”。
馮保四下環顧,而後湊上前道“能有什麼手段?眼下所有眼睛都盯著空出來的位置,能有幾人真正為朝廷日後做計劃?要我看,換人不換法兒,等於換湯不換藥”。
馮保這也真是豁出去了若是沒有極深的交情,外加冒個小風險,誰會這樣做呢?
他此舉意在告訴仲逸大家都不是外人,不過解決事情,總得要有自己的主見,若是人云亦云,那終究是沒有出路的。
對於仲逸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來說,倒是不謀而合。
“換人不換法、等於換湯不換藥”,這個說法好,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精闢的話了。
儘管仲逸知道,馮保所說的這個‘法兒’,就是管鹽的方法和措施應該改改了,但這句話確實不是一般朝廷命官能說出來的。
被翰林院的侍讀學士誇讚,馮保連連點頭道“仲大人,那你說說,朝中有誰能提出這個新法來?……所以,萬歲才急啊……”。
這話,簡直就是在明著告訴仲逸一會面聖時,說點新鮮的、實在的,千萬不要與朝中那些文武,都是一樣的腔調……
最近,皇帝朱載垕把這種腔調聽的夠夠的,一種想作嘔的感覺。
徐階、高拱、張居正,這些都是他極為看重之人,無論才學、能力都是歷經考驗過的,為何這次表現卻如此令人失望?
徐階年事已高、辦事似有力不從心,而他本人也似乎缺乏一種斷大事的魄力,高拱與徐階的關係也是時冷時熱。
文人間的事嘛,鬧一鬧也很正常。
相比而言,張居正資格目前還尚淺,但此人辦事頗有一種‘大將’之風,也能有擔當,與同僚大多關係處的不錯……
再看看吧、看看再說……
朱載垕有些煩悶或許是這些人在內閣呆的時間久了,早已看慣了這種臺上臺下的事情,這次就故意裝起糊塗來。
舉薦一個人到一個位置,尤其好多人盯著的位置,身處內閣這樣的角色,無論怎麼做,都是要得罪人的。
舉薦了自己的人,別人會說是培植了勢力;拒絕了別人舉薦的人,又會被說成是打壓對手;即便不偏不倚同意這個、否定那個,也總免不了被人非議一通。
關鍵這個差事太肥,雖說品階不高,但明白人都能看出來他們身後都有各自的勢力,是多方平衡的結果所在。
這些個道理,身為皇帝的朱載垕豈能不懂?只是他不由的有一種想罵人的感覺即便是這樣,你們難道就不懂得要為朕分憂、為朝廷分憂了嗎?
好辦的事,誰不會辦?遇到極其棘手的就裝糊塗,真能做的出來……
一個人生會兒悶氣,大概休息的差不多了,朱載垕又輕輕抿了幾口茶,起身來回走動走動,感覺自己舒服許多。
“傳,翰林院侍讀學士……”。
靜等良久後,馮保終於聽到這句話。
在仲逸看來,漠北、遼東才是大事,至少他剛從那裡回來,有足夠的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