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算晚,但街上行人明顯比往常少了許多,若此刻要登門造訪之類的,也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仲逸等一行不到十人已回到鹽課提舉司衙門,路上不緊不慢的度,大家夥兒的心情還算不錯。
見到仲逸後,留守在鹽課衙門的吏目蔡一書立刻迎了上來,顯得有些焦急“仲大人,你可算回來,快到客堂看看吧,陳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身後的同提舉楊盡洺眉頭微微一皺,原本又想說一句“既然陳覃都不是戶部侍郎了,如今賦閒在家,也就不用再喊聲大人了吧?”。
想是這麼想,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畢竟人家蔡一書不是普通的衙役,那也是朝廷的從九品吏目嘛。
‘程默,快,去將我們的馬兒好好飲些清水,上些好料,今日奔波一天,是該犒勞犒勞’。
程默立刻會意,領著幾個衙役向馬廄而去,仲逸這才轉過身來,向蔡一書問了一句“我們今日才去的鹽井,只是商議如何築鹽田的事兒,這個陳覃是怎麼知道的?”。
蔡一書四下看看,向左右衙役揮揮手示意他們暫先退下,而後上前低聲道“仲大人有所不知,這個陳覃在大理府的勢力很大,近些年佔得地也多,到處有為他們跑腿的人,這麼大的事兒,豈能不知?”。
手伸的夠長,連鹽課衙門的提舉大人都不放在眼裡?這分明就是挑釁嘛。
“仲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蔡一書見仲逸依舊不慌不忙的樣子,他便又催促道“是不是……先進去見見再說?”。
同提舉楊盡洺直言道“進去就進去,見就見,他佔這麼多地本來就不符朝廷規制,我們還怕他不成?”。
這便一句,楊盡洺就要上前而去,誰知仲逸卻淡淡的說了一句“楊大人著什麼急呢?既然人家能做到戶部侍郎,也絕非等閒之輩,他不會貿然而來,想必是做了準備的”。
副提舉姜軍與吏目蔡一書相視一眼,不由的點點頭‘關鍵時刻,還是仲大人來做這個‘定海神針’啊’。
也難怪,畢竟這只是一個從五品的衙門,那怕是昔日的戶部侍郎,畢竟有餘威在,也不敢輕易惹人家。
如今仲大人都這樣說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當然是鹽課衙門一條心了。
“呵呵,還真不愧是做過戶部侍郎的,告老還鄉了對田地還是情有獨鍾”。
仲逸向蔡一書笑道“既然人家那麼著急,咱們只能再晾晾了,聽說你一直對自己棋藝頗為自信,今日何不與楊大人切磋切磋?”。
蔡一書微微一愣,而後立刻笑著推辭道“仲大人說笑了,就下官那點棋藝,豈敢與楊大人相提並論?”。
楊盡洺本是想三步並兩步跨進屋門與陳覃理論的,聽仲逸這麼一說,倒也變得淡定了許多。
關鍵仲逸方才之舉,頗有老御史文博遠的風範——處驚不變、臨危不亂。
這也是每次文博遠訓斥他最多的地方這個楊盡洺,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急了點。
文博遠的話猶如在耳縈繞,而他臨出京城時曾特意叮囑仲大人別看他年紀小,但文采飛揚、腹有文章、行事穩妥、頗有‘大將風範’……
這一番說的,楊盡洺恨不得出了京城就直奔雲南,一路上的辛勞也就不在話下了。
真是不虛此行,見了仲逸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已完全能感覺到這位年輕的仲大人身上所散的那種感覺、不按套路出招,但總能令人心悅誠服。
在京城時對這位仲大人就有所耳聞,但楊盡洺也是科舉出身,也曾做過翰林院的庶吉士,待人接物就怕‘言過其實’四個字。
文人的脾氣嘛,若是來硬的,就是把他頭坎了,他的心裡也許還是看不起你,有的時候做一篇文章抵得上‘千軍萬馬’。
蔡一書的房間是除仲逸外最乾淨的一間了,當然主要是因為仲姝平日裡愛乾淨,否則,仲逸都不一定有這樣的細心。
早在蠡縣時不就是如此嘛,仲逸的房間還真比沈塵他們幾個強不了多少。
‘不行,今日仲大人也在,我們是不是壓點賭注呢?’。
副提舉姜軍見‘陣勢’已經擺開,便向一旁的程默等人說道“你們說說,到底是蔡大人能贏呢?還是楊大人棋高一籌?”。
又來這個,雖是能助助興,但弄不好得有些傷和氣。
仲逸已經坐在了中間一側,儼然一個‘觀審’的角色。
程默見狀笑道“那姜大人,這個主意是你出的,你先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