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鹽課提舉司衙門大院還是處處暖意,很愜意那種。
此處不同於北直隸,更非漠北、遼東。秋末冬初之際,天朗氣清之時,還遠遠感受不到那種寒意的到來。
鬧騰了幾日,魯大頭次日被提審一次後又被關押起來,耿達還是沒有醒過來,門外的程默與肖大可帶一隊一等衙役輪流守著,並無異常。
身為提舉的仲逸也消停許多,起的有些晚,閒來無事時也大多留在後院,與仲姝一起在忙著什麼,很開心的樣子。
李時珍又要雲遊採藥去了,臨別之時仲逸拿出一張大大的銀票,誰知卻被他謝絕,這位李太醫倒是有一套醫書相贈,頗有風範。
對這位名醫,仲逸是自內心的欽佩,即便沒有唐小丫之前多次的解釋和講述,他也能明顯感覺到一種特別的存在——境界之高。
從某種意義上說,除師父凌雲子外,仲逸下山後,還沒有遇到幾個這樣人的存在。
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最為深層次的差別。李時珍能傾其一生詮釋醫術、醫道,絕非常人可企及。
奈何匆匆數日便要一別,他日再見之時,又不知是何時。
不過,這位名醫從此也記住了仲逸與仲姝的名字。
而再提及仲逸時,也再也不用說起他岳丈、原禮部尚書袁煒的大名了。
李時珍的行蹤自然不為他人所知,來時匆匆、去也匆匆,對淡泊名利、喜好清靜的他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
唯獨鹽課提舉司衙門,留下尚未開啟的謎團和眾人翹以盼的——結果、耿達何時能醒過來的結果……
後院還有一處更為僻靜之處,那便是劉妙妙的住處,與她一起的還有幾名婦人,平日裡做些雜活兒,很少露面,倒也圖個安心。
這日午後,劉妙妙忙完手頭活計後,獨自一人來到後院的假山前漫步,看上去似有幾分心事。
按理說,來此處這些日子過得還是相當愜意的每日干活時間少,沒有人管束,更不會有人將她看管起來,清閒極了。
與之前在那處賣玉的小院裡相比,簡直好的不是一點點。
後花園是她經常來的地方,當然這也是仲逸准許的。日子久了,她倒是有種回家的感覺。
“滿目枯黃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一個令人觸景生情的地方、一個更易多愁善感的年紀,那怕是絲絲秋風吹落葉,也足以令人感慨半天。
憂思不得解,無端說嘆聲,竟是一人最為孤寂時。
劉妙妙年紀不大,因那次變故,她便幾乎告別之前的生活。早年間曾跟著兄長讀過些書,非因功名,純屬個人喜好,倒也能認得些字、懂得些詩詞歌賦之類。
多愁善感之人遇到詩詞歌賦之類,正如借酒消愁之人與美酒越喝越上癮,但卻更加孤寂與沉悶。
排解之法,還得是要用它法最好不是同類。
有的時候,粗俗與放得開,恰恰比高雅與拘束更管用。
“妙妙,你怎麼又在這裡呢?”。
程默一聲招呼,打斷了劉妙妙的沉思,她緩緩回頭,微微一笑,卻並無言語。
這幾乎是二人的默契閒來無事之時,劉妙妙經常會來這裡,同樣,閒來無事之時,程默也經常來這裡。
相比而言,程默的閒來無事有些牽強、大多時候忙裡偷閒,甚至於刻意路過。
若說仲逸是劉妙妙的大恩人,那麼程默也絕對稱得上一聲‘恩公”當初從小院那間木屋裡救出劉妙妙的,正是這小子。
他之前是練過的,尤其在小院遇到那兩個壯漢時,‘高手’的感覺瞬間找到,一下子就回到了‘狹義心腸’的感覺。
說實話,程默的身手確實不錯。
有了這層關係,二人自然能親近一些,仲逸從不見她,能與劉妙妙一起說說話的,也就是程默了。
“程大哥又清閒了?今日給我講什麼?”。
聽慣了‘說書’,每次劉妙妙見到程默時,總嚷著要他來一段。
實話實說,程默翰林院做雜役多年,又在京城結識不少三教九流,他確實是有不少見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