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駐軍大營,負責巡視、守衛的將士一如往常換防、執勤,晚飯後,不少人照例回了各自營房。
對一般將領而言,今夜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夜,頂多耳邊傳來那荒漠特有的一陣風聲而已。
對戎一昶來說,他自認為與林宗武已達成某種‘默契’,不必再繼續明日的攻城計劃,總算能消停些日子。
今夜,同樣無慮。
同在一片天下,駐軍大營範圍,英勇千戶所、錦衣衛,卻與其他將士的備戰狀態——截然不同。
在這之前,林宗武與南棲原已分別派各自的屬下再次前去打探軍情,這次他們的去的更遠、探的更細。
戎一昶怯戰,尤其在戎生被殺後,他幾乎鐵定要做那支大烏龜蜷縮在軍營裡。
如此一來,林宗武坐不住了,英勇千戶所的將士,坐不住了。
韃靼派來與戎生接頭的人沒了蹤影,之前來打探軍情的軍士,也莫名其妙的少幾人,作為敵軍主將的阿帖木兒,也坐不住了。
連日以來,表面的短暫平靜,怕是終於要打破了。
……
英勇千戶所負責守備糧草,錦衣衛在最大限度上監視敵情,二者責任之重,可見一斑。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支韃靼兵馬秘密靠近駐軍大營一側,幾千人的樣子,夜行軍,兵力不能太多,如此才能進退自如、便於調動。
這支人馬,領頭的正是阿帖木兒,看來,他這是要搞偷襲。
說到偷襲,其目的無非是擾亂軍心,或者“擒賊先擒王”。軍心不穩,已然有敗軍跡象,而主帥受挫,則無異於埋下摧毀軍心的一劑猛藥。
當然,計劃往往是美好的……
望著不遠處營帳、火把點點,阿帖木兒先命兩千人向英勇千戶所守護之地進攻,弄出一副誓死爭奪糧草的架勢。
之後,再派三千精兵直攻中軍大營。
很明顯,阿帖木兒要給戎一昶點顏色看看,不管是基於莫名其妙死去的屬下,還是二人另外達成的勾當沒有如願,就當是主將間的較量,面子上頂不住了……。
對此,同為朝廷大軍主將的戎一昶,則渾然不知。
一陣風過,火光沖天,叫喊聲下,一片雜亂與恐慌。
太意外了……
“英勇千戶所全體將士聽令,堅守糧草,不準貿然出擊”,林宗武一聲令下,英勇千戶所全體將士領命。
這個不難理解守住了糧草,便是守住了大營。
錦衣衛的人,只有一個百戶所,百餘人的樣子,若是算作兩軍陣前對決的兵力,確實少了些。但若是當做刺探軍情的利器,那也是相當夠格。
潛伏、刺探、執行秘密差事,似乎是錦衣衛與生俱來的強項,單論這一點,幾乎是沒有爭議的。
“看清楚了?敵軍兩撥兵力,五千左右的樣子,後面也沒有援兵前來?”。
南棲原向屬下再次核實一遍,便對左右吩咐道“繼續打探,我馬上去見仲大人”。
臨出門時,他轉身說道“堆放糧草外的空地上,鐵蒺藜早已布好,務必要堤防敵軍使火箭,派十名兄弟,再次打探,協助英勇千戶所的將士”。
軍中生大變,要說最為著急之人,本應是身為主將的戎一昶,無論衝鋒陷陣、排兵佈陣,他都應當是最為矚目的那一位。
“軍中突變,好在糧草有林大人帶兵守著,其他將士們也能各司其職,本將就放心了”。
面對還未參戰的將士,戎一昶竟吩咐道“你們前去迎敵,有事立刻來報,有事可請示林副將”。
眾人立刻領命而去,只留下戎一昶,他是要獨自一人‘運籌帷幄’了。
……
且說錦衣衛百戶南棲原,匆匆來到仲逸的住處,說是有要事相商。一見面便吩咐隨從退去,連同程默在內,都不得旁聽。
在南棲原看來,之所以找仲逸,除為他安全考慮外,對眼下的戰事,也想聽聽他的高論。
離京之時,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石成曾向南棲原說過遇事可與仲逸多相商,他是貨真價實的‘大軍師’。
“堆放糧草之地,四周皆已撒了鐵蒺藜,突襲的韃靼軍全部是奇兵,是不會靠近糧倉的,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對付攻中軍主營的敵軍”。
聽南棲原稟明實情後,仲逸立刻斷定“我們駐紮的兵馬比較分散,若敵軍貿然深入,必被其他營的將士堵截,故此,他們並非真的要攻下中軍大營,而是藉此來禍亂軍心”。
南棲原不由的點點頭“仲大人言之有理,來的時候,我也曾對阿帖木兒此舉十分不解,原來他們這是虛張聲勢,意在軍心……”。
“那怎麼辦?仲大人是否有高見?”,南棲原直言道“早就聽石大人說過,仲大人才是真正的大軍師,足智多謀、妙計連連啊”。
呵呵,一個錦衣額的百戶,負責打探軍情、清理奸細;一個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身為監軍,負責記錄戰事,連同軍中獎罰、功過之事。
仲逸與南棲原,似乎與戰事關係不大,至少兩軍對陣之時,還輪不到他們二人衝鋒陷陣,拼個你死我活的。
“實不相瞞,下官想借此機會立功,往大了說,是為朝廷分憂,為聖上分憂”。
南棲原直言不諱道‘往小了說,難得來一次北漠,尤其參與戰事,幹出點名堂來,石大人那裡也好說些,自己也算不虛此行’。
明明是為自己的前程,硬是搬出了石成,南棲原心中早就盤算過以石大人與仲大人的私交,仲逸一定會幫他這個忙的。
話又說回來石成能從當初的千戶做到如今的鎮撫使,又何嘗不是得益於數次與仲逸外出京城辦差的功勞呢?
同樣的話,石成或許也向仲逸交代過南棲原不是外人,能幫的,還是要幫……
只要確有為朝廷做事之心,又能擊敗敵軍、剷除奸佞,又何嘗不是大功一件呢?
即便論功行賞,也能說的過去,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