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彈劾太子太保、咸寧候仇鸞,他貪贓枉法,將軍餉中飽私囊,私授親信官職,無視法度、無視朝廷用人規制,當嚴辦,請萬歲聖裁”。
儘管大多人早已知曉今日的重頭戲,但此言一出,還是震驚不小。
霎時間,眾人的反應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明眼人都看的出但凡之前遞摺子彈劾仇鸞的,除那幾個真正履行御史之責的鐵面御史外,剩下的人,則複雜了許多。
有人確與仇鸞有過節在朝中做事,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所有人都對他好,那怕反對的人少一些,已屬不易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他們得知仇鸞與嚴氏翻臉,便趁機示好,這種情形,已不是單純的彈劾了。
當然,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還要看聖上的臉色若皇帝執意要處置仇鸞,豈有不彈劾他的道理?
看看再說,看看再說吧。
這其中,有袁煒,有徐階,以及他們的屬下。
總之,皇帝朱厚熜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他們絕不貿然表態。
號稱文武上百,大事終究繫於一人,眾人皆不言語,而心思全在殿上。
天子一言,才是關鍵所在。
而對一個小小的翰林院六品侍讀來說,仲逸心中再清楚不過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此時,其他人不說話,倒也能說的過去,畢竟不火候不到,能不得罪人,還是不要得罪。
不過,有一個人便是無論如何,也要站出來說句話。
彈劾的是自己,仇鸞也只得上前“啟稟萬歲,微臣為朝廷辦差,雖說不上事事兢兢業業、時時小心謹慎,但自問還是守得住底線、萬不敢有出格之處”。
連日以來,得知有人上摺子參他,仇鸞也是挖空了心思能找的找,能託的託,銀子撒出去不少。
連同平日裡不怎麼來往的同僚,也儘可能拉攏關係,套套近乎。
如此拉攏群臣,只為兩樣要不,替他說話。至少,不要說他的壞話。
而被他找的人,也無非兩種態度要麼,與他站在一起,要麼也懶得趟這趟渾水,乾脆什麼摺子都不上,什麼都不說。
大多人還是在觀望,觀望聖上的態度,觀望其他文武的態度若仇鸞難逃此劫,不管之前交情如何,都要出來指證。
反之,若他能躲過此劫,該維護的還是要維護的。
不過,這位仇將軍的人緣確實不怎地他能找的人,也的確少了些。
殿上的朱厚熜依舊沉默不語。
仇鸞覺得誠意還不夠,他乾脆繼續道“我仇家世受皇恩,微臣何德何能?竟被聖上封賞,或許不少同僚心存誤解,既是如此,微臣情願辭去一切差事,回鄉養老”。
末了,他竟哭訴道“只是如此一來,微臣再也不能侍候皇上左右,還望聖上千萬保重龍體啊”。
言畢,仇鸞竟真的淚流滿面。
此言用心之惡,再明白不過,他意在告訴眾人對我仇鸞的賞賜,都是皇帝欽定,如今要將我法辦,豈不是說皇帝識人不明?
堂堂天子,自己親自賞賜的功臣,卻被百官彈劾為罪臣,這還得了?
顏面何在?天威何在?
不過,他終究還是想錯了朝中文武百官,豈會不懂這個道理?
聲情並茂的哭訴,也怕要是白演了。
彈劾他的人,無論御史,還是其他文武,對仇鸞之前的賞賜隻字不提,單說最近的貪墨之事。
此舉再明白不過在皇帝賞賜之後的罪證,即便做實了,也與聖上無關,反倒是仇鸞愧對皇恩,不思報效朝廷了。
“王御史,你既說仇鸞有罪,可有罪證啊?”。
如同上空砸來一道重錘,朱厚熜隨意一句話,足以令所有人豎起全身汗毛去傾聽。
去領會。
不過,從這句不難判斷皇帝還是傾向於查辦仇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