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一聲長長的冷笑,朱厚熜淡淡一句“說了半天,還不是答應了嗎,這豈不是……”。
他大概是想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答應,是有條件的答應;立足於‘打’,且要‘大勝’,是沒有條件”。
仲逸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們敗了,不答應也得答應,若我們打贏了,答應則是一種恩賜,如何恩賜,是朝廷說了算,萬歲說了算”。
朱厚熜……
“韃靼子民亦是我大明的子民,此次力戰是因他們兵臨城下,形勢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但朝廷絕不能將其作為死敵來對待”。
“但日後北方戰事,我們既要防止,更要用之”。
話已至此,仲逸也無須迴避“如今人人以南方的倭寇,北方的韃靼為兩大敵,對倭賊自不用說,但以微臣之見,北方之敵,不止韃靼一部”。
“說下去”,朱厚熜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女真一族,同為北方之患,而其又有建州、長白、東海、扈倫四部。其騎射術不亞於韃靼,兵力、戰鬥力不亞於韃靼,加之其所處方位集中、組織更為嚴密,其野心之大,昭然若揭”。
仲逸也顧不得朱厚熜的臉色,他繼續道“二者皆在北方,各有所屬、各有所圖,但同為大明之患,一旦合而為,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當剿之、撫之,更要分而治之”。
“此乃微臣解韃靼圍城之愚見既要擊之,但不能滅之,留有他們在,正是為了牽制同為北方之患的南女真”。
末了,仲逸拜道“微臣所言完畢,請萬歲責罰”。
“這就說完了?在翰林院時,你不是說朝中有奸臣,奸臣誤國嗎?”,此刻,朱厚熜卻想起這事來。
“有沒有奸臣,一查便知。若查證屬實,便是誤國”。
如同當初在督辦博野縣繆大柱夫婦別殺一案,仲逸心中對面聖有一個底線如果不能將假話一直說下去,那就講真言。
以朱厚熜的帝王之術,以仲逸一個才入朝廷不久的小小翰林,還有凌雲山的謀略之術。
如此交談,或許才是二人皆能接受的。
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一種默契吧。
……
當晚,朝廷來了旨意著翰林院正七品編修仲逸領欽差副使銜,去大同、北直隸、京城等處核查此次韃靼入京一事。
但凡所涉及的衙門、文武官員等,皆應全力配合。
同時,這個副使還要一個差事離京之前,全權處置與韃靼來使談判事宜。
此次談判不得有損大明之威,談判無果優於隨意應允。
與此同時,宗武所在的千戶所,也來秘密傳旨之人……
次日午後,一個陰雨沉沉的日子,街上百姓依舊忙於各自家事,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城外韃靼之事,城中不少人日常出入也受到一些影響,但更多是恐慌多於對策、言語勝過行動。
在普通家戶、普通人看來城外的戰事總會過去的。
如何應對?如何不應對?那都是朝廷的事兒。
為官難知民之苦,為民難解官之憂。
此刻,身為欽差副使,卻專司與韃靼談判之事的仲逸來說今日註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怪哉,既有副使必有正使,只是正使另有‘正事’,這兩方交涉之事,自然也就落在唯一的副使身上。
只是,傳旨太監事後曾秘密叮囑仲逸此次命他為副使之事,不會記入朝廷紀要,更不會載入史冊。
包括身為翰林院編修的史官,也不得將此事記錄入冊。
仲逸不知此舉為何意,更不知自己是否為孤例。但既已領命,又爭鋒眼下戰事所迫,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同樣部署的,還有仲逸去大同、北直隸、京城等處核查此次韃靼入京一事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