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之審讞及管轄,朝廷自有章法京城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地方則有按察使、知府、知縣等。
除部分死刑案件由皇帝親自過問外,大部分由刑部負責。
審級的提高,多個衙門交叉問詢,目的正是為確保定罪量刑的準確性。
鄱家莊血案正是經過縣、府、按察使司審讞,結論竟完全一致真兇為繆小虎,處以死刑。
到了刑部後,已透過複核,結論自是維持原判。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正是此案最為耐人尋味之處。
只是因為繆小虎的兄長繆大虎拼死大鬧都察院,案子這才被壓了下來,隨後嘉靖帝一道旨意重新審讞,這才停止執行。
否則,繆小虎幾乎必死無疑。
若說此案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之事,那便是每個衙門難咎其責從縣、府、按察司,直至刑部。
誰也逃脫不掉。
一張巨大的網就此鋪開若有人想開啟這張網,結網之人便會死死捆在一起,即便是錯了,每人也會為別人遮擋。
所謂一損俱損一旦知縣被查,就會殃及知府,知府被查,則會殃及按察使,甚至刑部,等等……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若開啟這張網的外力太大,結果勢必為魚死網破,到那個時候,或許就是另外一個結局
魚死網破,當然,這個結局之前會有多場極為複雜的‘捨車保帥’。
此案中,一旦缺口被開啟,會有很多個‘車’,很多個結局難料的‘車’。
可是,誰又是那個‘帥’呢?
反言之,若非此案疑慮重重、暗流湧動,堂堂嘉靖帝,豈會以九五之尊帝王身份,親自過問此事?
還是先要從案子本身查起,找出真兇,才是關鍵所在。
……
次日午後,仲逸一行已抵博夜縣境內。
“仲大人,前面就是鄱家莊”,靳睿指著前面的小山村“下一步,我們當如何?”。
“怎麼辦?”,仲逸沉思片刻,突然他轉身望著眼前的一片草地“去,打一隻野兔子來”。
“打野兔?這是為何?我們隨身帶了吃食,幹嘛要……”,兩名隨從立刻嘀咕起來。
“瞎嘀咕什麼?沒聽仲大人說了,快去”,靳睿立刻吩咐道‘馬背上大包裹中有連弩,快去打一隻來’。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田地中已有莊家早熟,前來覓食的山雞、家雀、野兔之類不在少數,要逮一隻,也不是什麼難事。
剩下的,就看他們的射術了。
“順便看看他們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再急也不在這一時半會,仲逸緩緩下馬,特意找個肥草之地坐了下來,心中默默盤算看這二人用多久,才能打來一隻兔子?
才片刻的功夫,仲逸便聽到一陣聲響。
看來,他這次想錯了。
“仲大人,打到了,倆只”,說著,一名隨從便將手中的獵物舉起。
了不得,果真是宮裡來的,這身手,沒得說。
“來,準備給兔子放血……”。
仲逸望著眼前的三位隨從靳睿身材魁梧、結實異常,一看就是那種常人難以靠近之人。
不妥。
再看看剩下兩人,面相皆是僅僅次於凶神惡煞,要說慈眉善目,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不妥,還是不妥。
“還是我自己來吧,三位大哥虎背熊腰,太有安全感了”。
說著仲逸拿出一條白色繃帶,沾上剛剛射殺的野兔血,小心翼翼的綁在小腿之上。
“好,此刻,我已是意外受傷的仲公子,你們皆是我家中的僕人。路過此處,找個村民家暫時落腳”。
話未講完,仲逸便開始躺了下來。
“明白,仲大人”,靳睿意識到自己失誤,急忙改口“不不不,是仲公子,仲公子”。
“對了,一會對村民們說話客氣點,必要的時候,要捨得花銀子”,仲逸補充道“總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東西吧?”。
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有時候,銀子,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
“老伯,我們是蠡縣的客商,準備去販些棗子,誰知不慎從馬背上摔下,傷了小腿,想找個地方落腳歇息一天”,仲逸雙眉緊皺,臉上表情極為痛苦,額頭竟冒出層層熱汗,儼然一個不能受苦的公子哥。
“蠡縣?蠡縣那裡人?”,老者望著仲逸受傷的小腿,還是多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