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那麼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宜野座知道白沉並沒有完全拋棄剛剛的想法,所以他開口道“金源佑治被逮捕的時候,犯罪指數已經過了兩百。”
“是嗎?”白沉思考了一下,“是恐懼吧?恐懼讓他的精神壓力不斷上升,就像人質事件中的那個受害者一樣,我想知道的是他在殺死人那一瞬間的犯罪指數,不過那個工廠是定期進行色相檢查的,所以估計找不到那個時候的資料了。”
“你瘋了嗎?”宜野座深蹙起了眉,“殺人怎麼可能讓犯罪指數降低?”
“從理論上來說,這是有可能的。”白沉舉了一個例子,“就像工廠裡的欺/凌事件一樣,殺人不過也只是/洩壓力的一種手段,大部分人會選擇‘欺/凌’而不是‘殺人’這種手段來洩壓力,最大的原因就是和他人一起‘欺凌’會造成的罪惡感很少,或者可以說幾乎沒有,因為他人和自己是一樣的,所以自己沒有錯,透過這種暗示方式,既可以/洩壓力,又不會造成心理負擔,所以人們的心理指數會不斷下降,即使無法下降,至少也可以維持在原來的數字。
“但是殺人不同,不論用怎樣的暗示方式,在大部分人的心中,殺人這件事都太過沉重了,至少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說‘啊,我只是殺了個人而已’,罪惡感必定會在心中不斷滋生,當心理負擔大於可以洩的壓力之後,犯罪指數不但不會下降,反而會上升,這也是大家為什麼不會選擇透過殺人來緩解壓力的原因。”
“就以金源佑治的情況來說,他遭受了長期的欺/凌,心中一定會產生強烈的怨恨,這種怨恨甚至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類似於‘都是他們的錯,如果不是他們,我也不會殺人’,透過這樣強烈的暗示,讓自己殺人的理由正當化,當自身認為自己的殺人的行動是正義時,是不是自身可以洩的壓力就大於了心裡負擔呢?如果這個結論成立,那麼……至少在殺人的瞬間,犯罪指數確實可以得到下降。”
靜,死一般的寂靜,無法反駁,不,或者應該說是不知如何反駁。從執行官們的角度來看,白沉這番話雖然驚世駭俗,但並非不能接受,但是監視官們就不同了,至少宜野座和常守朱全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辦公室的眾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白沉,白沉還是老樣子,臉上的笑容十分溫柔,他就像大學的教授一樣,只是在客觀的闡述自己的觀點,並不強迫任何人接受。
“說到底,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大家不用太在意。”白沉打破了沉默,他真摯地看向了宜野座“抱歉,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可我只要一碰到這方面的事情就會比較追根究底,應該說是求知慾吧?真的很抱歉,說了一些讓你不愉快的話。”
“……”宜野座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告誡道“不謹慎的言會影響你今後的評價,身為公務員的你究竟應該追求什麼,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我知道了,謝謝你。”果然……雖然不苟言笑,但性格卻意外的溫柔,還真是個好人。
趁著宜野座被局長叫走的時候,縢秀星把椅子轉向了白沉,好奇地問道“小白,你剛剛的言真是太精彩了,宜野座的臉色都青了,對了,你大學讀的是心理學吧?”
“不是,是美術。”
什麼?不僅是縢秀星,其他的人也震驚了,常守朱更是不確定地問道“是……美術嗎?”
“恩。”白沉點了點頭,說起來他也覺得很神奇,原主雖然是美術系的學生,但是在公安局的評定中卻拿到了a,也不知道西比拉究竟是如何判斷的。
“我是油畫專業的,畫畫很有趣,能夠讓人的心情不可思議的平靜下來。”白沉開口道“而且畫能清晰的反映出一個人的內心,筆觸的順序,構圖的方式,顏色的搭配,從各種微小的細節中,一個人的性格就那麼躍然紙上。”
“我很喜歡人類,想要知道構成人類的真正本質是什麼,是善還是惡?還是兩者並存?如果惡大於善的話,那麼是否可以透過某種方式,讓善凌駕於惡之上呢?不是透過藥物,也不是透過心理護理,而是一種更有效,更安全的方式,這樣的話,不僅僅是善的那部分人,就連惡的那部分人也能夠正常的行走在大街上,我想要找到那個答案,讓大家都能夠獲得幸福的答案……”
“所以我才總是在收集一些資料,我認為拯救人們的答案,一定就隱藏在人們自己的心中。”
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白沉的目標太過偉大,也太過不切實際了,可是這樣溫柔的想法,卻讓任何人都無法指責。
“抱歉,我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白沉朝大家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難怪那個時候……你拼命說服了人質。”常守朱只覺得白沉和她的距離太遙遠了,她還在煩惱著如何才能和大家友好相處,認真完成監視官的工作,可白沉卻已經想到那麼遠的地方了。不是為了自己而煩惱,而是為了這個社會上的所有人煩惱。
“不是挺好嘛!”縢秀星調侃道“我覺得很有想法,如果你真的成功了,我們就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在大街上了。”
“哈哈,說得沒錯。”徵6大叔也給予了支援,“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人,不過也別太拼命了,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太過深入的話,可能會連自己的色相也變得渾濁。”
冰山美人六合倒是沒說些什麼,不過她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思考之中。
“我出去抽根菸。”狡噛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沒有對白沉的理想表任何意見,就好像這是一件和他無關的事情。
經過白沉座位的時候,狡噛看了正在打字的白沉一眼,對方似乎沒有現他的注視,仍舊繼續寫著報告。
狡噛點燃了煙,倚靠在牆壁上,尼古丁的味道讓他的大腦更加清醒,想起白沉剛剛說的話,他的眉頭不由自主的深蹙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麼大公無私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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