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沙起,掠長街。
綢彩無了歸附,偏斜的燈火再難照亮點滴色彩。
漆夜黃沙催人寂,閉戶掩門聲聲起。
敲窗撞門總不寧,閣中燈火幾時熄。
殤沫斜望燭火,靜靜地聽著窗外的躁動。
在這朦朧的燈火下,他拘著身子,不曾動過一下。
他的懷中是柳韻錦那張安逸且幸福的臉頰,他的肩頭是柳韻錦抱得緊緊的手臂。
任憑外面如何躁動,都不會擾亂此刻的一絲安寧。
或許,有些人就是這樣,她們很容易知足,也很容易滿足。
只要有一方完全屬於她們的淨土,外面的一切就再也與其無關。
殤沫知道,他的新娘想要的,或許也只有這些。
但,他的新娘卻為了這些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果說宏圖霸業是耀眼迷人的,那麼,在他的新娘眼中就是一文不值的。
可,很多人會為了江湖中的一席之地,選擇拋妻棄女,攀附權貴。
更會拿著現有的榮耀,去施捨昔日的虧欠。
這可能也是世人皆寂寞的原因,沒闖出名堂前,想要被人認可;闖出了名堂後,更想要被人認可。
兜兜轉轉,人生就在被認可和被質疑間消耗,抒不完的長嘆,訴不完的悲情。
不禁惆悵,不禁緬懷。
殤沫突然覺得,像柳韻錦這樣的女子,其實也挺好。
沒有所謂的諸多牽絆,也沒有什麼情面故人,她的世界是那般得黑白分明,又是那般得簡單無雜。
她可以不留任何情面的與邢雲飛反目,即使邢雲飛對她鍾情一生,也絲毫不影響她拔劍的度。
她並非沒有情感,只是她沒有過多得情感。
只要是與殤沫為敵的,她都可以視為敵人。
只要是想傷害殤沫的,她亦可以做到無心。
這樣的女人很純粹。
然,這樣的女人也通常沒什麼好結果。
眼下的江湖,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人出現。
更會迎來男人的背叛與捨棄。
所以,想要完美地成為一個純粹的人很難;想要倔強地成為如冷溶月那般得人,更難。
這也導致很多人,無從選擇,不知前路。
畢竟,前路渺渺,從無歸期。
沒有人知道,將來自己會走到哪一步;也沒有人知道,往後的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過活。
但,很多人又總是不知疲倦地奔波著、努力著,澹忘著原本的模樣,也在毫不察覺下悄然轉變著自己的心性。
在冷溶月沒有出現前,柳韻錦也絕想不到,她與殤沫在一起竟會如此困難。
兒時的她,也總會認為某個人或某件物,就只屬於她。
漸漸長大後,可能才會勐然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更沒有天生的附屬。
然,她現在既已成了殤沫的新娘,殤沫就不得不去體會她的心境。
——所謂的經歷過千百滄桑的中年人的心境。
遺憾的是,止不住在想的殤沫,根本不能窺探分毫。
於是,他也只能從“剋制”兩字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