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忌諱談“死”,但,生老病死又是自然規律。
在民間喪事中也有不少講究,能避開禁忌,遵從習俗,不僅能讓死者了無牽掛,更能讓後人福氣多多。
帳內之人不可能不知這些。
倘若,他們所說的“古怪”“離奇”都是在指向一具屍體的話,那的確需要飲些酒來壯壯膽。
可,他們共有十二人,且同睡在一張長板,長板既是床,連排睡的床。
在這樣的床上,若是一人出聲響,身側之人也必然會驚醒,身側之人一醒便全員皆醒。
所以,殤沫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拖走一人,逼出些詳情,也是斷然不行的。
索性,殤沫只偷出了一塊手令,一塊寫有“潛龍勿用”的手令。
“潛龍勿用”四字出自《周易·乾》“初九,潛龍勿用。”
其意是指巨龍潛伏在水下,還不是施展才華的時機。
那麼,這十二人可是潛伏在水下的“巨龍”?可有“巨龍”的翻山倒海的威力?
殤沫不得而知...
待到他返回自己的帳內,天已快亮。
他突感全身冰冷,儘管他已捂上了棉被,還是無用。
身體就好似一塊冰,一塊堅實厚重的冰,冰又如何能捂熱呢?
他只得蜷身抱腿,無聲獨坐,他不必將整個床榻暖熱,只需將屁股下的那小塊區域變得不再寒冷即可。
人覺冷時,很容易生出思念。
他想念之人,不是冷溶月,卻是柳韻錦。
現下,他的處境大概就和柳韻錦那張冷若寒霜的臉一樣冰冷。
不過,他更想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柳韻錦在哪…
——思念無疑是一種牽掛,也在一種極不放心的思緒,使人無法安心。
——或許,柳韻錦這輩子都比不過冷溶月了。
她既沒有冷溶月的頭腦,也沒有冷溶月的權勢,只有一股子狠勁,且是愣頭青式的狠勁。
她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然,在殤沫眼中,如她這般對自己狠的女人,反倒沒那麼可怕。
這樣說,可能有人會不信,但,她的確就是這樣。
因為,在她面前始終都有一個屏障,這個屏障分為裡子和麵子。
她會為了裡子,而委曲求全,亦會為了面子而忍受折磨。
但凡是女人,恐怕沒有不傲嬌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傲嬌的程度就會越高。
她們當然有傲嬌的資本,她們本身就是資本。
如此說,或許有些不尊重女性,但,千百年來她們也的確成為了男人的臉面。
甚至,比男人自己的臉面,還要重要的臉面。
若是這個有著愣頭青式狠勁的柳韻錦,獨身在外有了什麼不測,或是無法照顧好自己,那殤沫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殤沫之所以有這種想法,也全因柳韻錦一直未曾來尋過他。
只因未尋過他,他便有了種種憂心,這反倒會讓人覺得他更傲嬌些。
可,當習慣被一個女人黏著,有天這個女人突然不再出現了,任誰都會多想。
他只希望柳韻錦依然和冷溶月在一起,只要能和冷溶月在一起,便自會無恙。
天亮得很快,人們也總在天亮後才去懷念昨晚的暖意。
事實就是這樣,當下可能是已故之人奢求的明天;所厭惡的當下,又是回不去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