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灰濛,身似遊空。
如飄蕩在浩瀚銀河中,呼吸聲回,斷了六覺。
急流處,身勐墜;平緩處,身隨波。
此刻,殤沫彷彿回到了深海‘尾閭’中,同樣被惡鬼壓制著身體,同樣夢囈著心中的名字。
——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洩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此其過江河之流,不可為量數。
——‘尾閭’在《莊子·秋水》‘北海若曰’中被稱為天下之水的洩入地。
當年,殤沫在南浡裡國初聞‘地淵’一說時,便就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後來,他跳入深海‘尾閭’中,更是感受了它的力量。
那時的他,就算用盡全力,也無法與‘尾閭’的力量抗衡。
反倒越是用力,失重感便越強,身子好似萬蟲咬食、千蟻爬行,無孔不入、覆身貼膚。
在極強的吸附力下,他的身體極快地旋轉著,視覺的眩暈感已到了極限,好似也成了另一方獨立的漩渦,失控著,卻又耗盡著力氣...
他唯有平澹待之,唯能自若處之。
做一個真正的“隨波逐流”之人...
現下,他亦如是。
“殤沫,殤沫…”以‘鬼影步’搶下殤沫身軀的秦樓客,連連晃動,再三呼喚,皆無果。
他不敢相信,自己懷中的殤沫真就倒了下,真就成了一個“死人”。
倘若,‘天翱門’門主郭明軒的關門弟子都難擔大任的話,那他秦樓客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未曾出手的他,臉上寫滿了暗澹,更覆滿了滄桑。
或許,他這次真的回不去了…
儘管,應天故府中仍有故人尚在,也只能將故人掩埋在記憶的長河中,永久塵封。
縱有萬般不捨,千般依戀,百般難忘,也只能微笑祝福,祈求來生。
他幻想過自己孩子的模樣,無論想上多少遍,總離不開俊朗無比和明豔動人的詞彙。
即使,他秦樓客是這世間的醜八怪,初涵影也能為他生下一個俊小子,或俊姑娘。
妻如涵影,所生的孩子就算想差,也差不了;就算沒有德行,亦不會壞到哪裡去。
這一生,他能娶初涵影為妻,本應再無遺憾。
奈何,貪戀人生的他,越貪越戀,越戀越貪,終是無了止盡,再難停下。
然,人生在世,又怎可少了江湖義氣,所謂英雄惜英雄,無非是一場快意恩仇。
人之情感,不分男女,皆以心交心,以心換心。
交心者,知己兄弟也。
換心者,摯愛夫妻也。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