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目睹此刻的一瞥驚鴻,那一定還會沉醉於天際朝霞與晚夕的絕豔中。
倘若,沒有昔年那場鳳陽府官道的剿匪,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原來女子也能如此閃耀。
勢單力薄的賀山已倒了下,這也意味著衛所將面臨著群龍無的混亂。
混亂,並不可怕。
死亡,才最可怕。
在同樣都要面對死亡時,混亂的屠戮,無處躲藏的弒殺,也猶如人間煉獄,血染紅河。
紅河在流動,任憑雪花如何冰冷,如何酷寒,都阻擋不了熱血的滲透。
當雪不再純潔,就成了罪惡的幫兇,因為雪水已是血水,無止無盡,映天染地。
不過,這時空中也出現了一抹絕豔驚鴻,使得白雪遜色,使得血水無光。
她如擊破長空的雄鷹,將天雪斬斷,震懾著萬物生靈,驚傲著神佛,亦再無了神佛。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宋朝盧梅坡,存世的詩作並不多,卻以兩《雪梅》流芳百世。
然,誰又能想到《雪梅》中的兩段詩句,竟能完全吻合現下的場景。
只是,雪是冷溶月,梅也是冷溶月,雪梅不再有比較,雪梅也都有了芬芳。
從她一身白裘從天劃過,片片梅花便隨雪落下。
梅中雪,雪中梅;梅花豔,雪花香。
片片割破殺戮腕,片片震驚殺戮人。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站立在衛所牆圍的冷童,振奮喃喃,顫身不斷,“當世驚鴻素海棠,天降玄女冷溶月…”
或許,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言語,但,殤沫卻能立馬想到這段典故。
這段典故是他師父的一段自述,自述中的故事又是從蕭左的口中說出。
相傳,朱元章在位時,應天府至鳳陽府的官道上,時常出現一夥山賊,連連向朝廷貢品及物資下手,朝廷也派過數名大將前去鎮壓,都以失敗而告終。一時,朝堂之上,一片驚慌,朱元章只得派皇太子朱標親帥大軍,前去鎮壓,一則有意讓皇太子立威;二則,臨近都城應天府,倘若大軍兵權旁落在他人手中,一旦起反叛之心,必將帶來滅頂之災。
那時的蕭左還是皇太子朱標的近臣,他與盤踞在官道附近的山賊交過幾次手後,現山賊不但熟知陣法,手中還有一種叫‘飄香酥骨散’的毒藥,尤其厲害。此毒一出,香氣所到之處,士兵皆無力跪倒在地,只得任憑山賊斬殺。
在連連折損軍力,苦戰不勝之刻,皇太子朱標本打算班師回朝,自請罪罰。但,他身邊卻有一位謀臣向他進言,可讓一江湖門派出面解決。
誰能想到,此江湖門派正是故遺名的‘滅影門’,更沒人想到,當天傍晚一名叫素海棠的女子便孤身前往了朱標大軍駐紮之處。
面對著全是強壯男子的軍營,又面對著皇太子朱標的威嚴,素海棠居然女扮男裝,不畏不懼,言語更是井井有條,並許下‘今夜便可破敵’的豪言壯語。
她根本不管營帳內的男人們,如何去看待她的許諾,直接轉身走向了山賊的據點。
她一人施展一門“漫天花雨”的功法,便破數千山賊。
最後,她在身中劇毒‘飄香酥骨散’的情況下,擊殺掉所有賊寇,就此驚豔江湖,人送外號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的橫空出世,攬下了世間絕豔,更成為江湖女子們爭先羨煞的物件。
如今,這張面孔又一次出現了,雖名字已變成了冷溶月,卻絲毫遠勝當年的素海棠。
她在血漿中漫步,她的氣場讓人軟腿拜服,她眸中的殺氣更是阻隔掉了九尺之內的所有活物。
此前,還盛氣凌人,勝算十足的胡公公,現已成了一隻買好求饒的落水狗。
跪在地上的他,不停叩,絲與額頭已全部溼透,臉色更是煞白如蠟,如冰凍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