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化成白琉璃,蔽沙凝光與窗齊。
不曉燭火燃幾度,只覺身冷無所依。
回來後的冷溶月一言不,便早早進了客房。
客房的冷素,好似並沒有因“繡芙蓉”三個字有所好轉。
但凡能稱為客房的,通常也沒有家的感覺。
反倒哪裡的客房,她都覺得一樣,只是窗外總有著不一樣的景色。
她見過滿是桃梨的嬌豔,也望過連綿起伏的宮殿,更遙看過封雪江南的秀麗。
但,她卻一直貪戀著“海棠如舊閣”外的四季海棠。
聞香憶人,遙窗痴笑,她是一個很念舊的人,也常常沉寂在故人舊景中,無法自拔。
所以,她已有很多年沒在“海棠如舊閣”中居住了。
以至於,那裡成了她念念不忘的歸宿,從而,也可以拋棄掉更多的回憶。
或許,這好似沒什麼區別。
可,有時身臨其境下想到的過往,總會比遠在他處時要多得多。
正如,她現下會去想,閣中的海棠是否還在盛開…
但,倘若她此刻正在閣中的話,想必也會想起與海棠有關的更多往事。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
那些銘刻在心的美好,只能將其留在過去。
因為,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面目全非的變化,也根本受不了不再熟悉的一景一物。
然,傷人最深的卻也永遠是人,那些曾經帶給過自己美好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她不禁低語喃喃,不由潸然淚下。
殤沫並不是薄倖郎,今日他能義無反顧地跳入滿是淤泥的莊稼地裡,好似也說明了生死相隨的意願。
而,冷溶月之所以流淚,也只為將來會有一天,她會完全消失在殤沫的生命中…
她不捨,也不願。只想將今日長存,驟停時間,永不向前。
可,她又怎能阻擋住歲月流逝呢…
該生的事情,依舊會生;該面對的事情,也還要去面對。
但,她卻想一個人去面對。
即使,一個人面對極樂天尊,她會香消玉損,她也不願殤沫處於險境之中。
至少,她不在了,還有阿姐柳韻錦可以陪著殤沫,應該也不會有孤獨感…
——對,還有汐兒…
她勐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女兒大概是不需要她這個孃親的。
因為,汐兒有最寵她的外公,也有‘天翱門’與‘芙蓉居’的庇護,還有一幫舊臣輔助。
她可以不知道自己是一位皇子的女兒,但,她卻會在皇子舊臣那裡得到前所未有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