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酒樓,自然也有著偌大的門臉,若想關上這偌大的門臉,也絕非幾條門板就可以的。
可,無論女人需要來回搬抬多少條門板,都已不再重要。
因為,酒樓中唯有她一人,她沒有幫手,亦沒有停歇過。
終於,酒樓內的光亮,在最後一條門板的豎起後,完全消失。
殤沫與阿棠的眼前也進入了一片漆黑,在寒冬之際,最冷最無助的漆黑。
“走吧~”阿棠突然一語,隨之轉身,他好似不需要殤沫的任何回應,也好似無論殤沫回應否,他都是要離去的。
殤沫望著他的後背,遲疑了片刻,勐然跨步湊上,從後拉住了他的臂膀,“這酒樓的老闆娘就是你的母親季純,對嗎?”
阿棠強硬地甩開臂膀,強硬地回道“她早已不是我的母親季純,而是名滿天下的江憐月,可以讓天下男子都垂涎欲滴的江憐月!”
殤沫緊隨著阿棠的身後,步履急促且慌亂,“可,就是她現在成了江憐月,你還是放不下她,對嗎?”
阿棠硬著頭皮向前走著,沒有回應。
“她是誰重要嗎?就算她現下是江憐月,不再是季純,她都是你的母親,不是嗎?”
阿棠依舊沒有回應,但,他的步伐已邁得更大,走得也已更疾。
“你不要再逃避了,你今晚之所以能來,就已證明在你的內心中,依然認她為母親!這世上,無論是誰,也都是無法忘卻自己的母親的...”
阿棠赫然回身,在驟停的瞬間,也死死地怒視著殤沫,“若我說,我之所以會來,是想毀了她的酒樓,毀了她的一切,你會信嗎?”
“我就是要讓她付出代價,她當初拋棄了我和我父親,她現下又憑什麼能夠這般地活著?”阿棠的言語越凌厲,甚至已吼了起來,“憑什麼?”
“就因為她攀附上了武陽侯薛祿嗎?就因為她是當朝的侯爵夫人嗎?”阿棠繼續吼道“可現在呢?現在呢!就算她費盡心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又能怎樣呢?她得罪了紀綱,得罪了這個世上最有權勢的男人,誰還敢進入她的酒樓內呢?誰敢與紀綱為敵呢!”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有銀兩的人,也不會去她所開的酒樓中的原因了吧?”阿棠已全然憤怒,他一字一字接著說道“因為,但凡是有點錢的人,也都會知道她得罪過紀綱的事情!如果,這點事情,那些有錢人都不知曉的話,他們也就不會成為富貴之人!”
他突然蹲了下來,抱著頭蹲了下來,沉吟中已痛徹心扉,“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夠過得好一些,不然,我又怎麼去毀掉她苦心經營的酒樓呢...她已在經受著這世上最煎熬的痛苦...我又如何再將她踩在腳下呢....”
他已痛哭,沉沉地痛哭,“她是江憐月,江憐月是一個多麼驕傲,多麼高貴的女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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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沫久久地站在阿棠的身前,久久沒有言語,直到阿棠不再痛訴,直到阿棠流完最後一滴眼淚...
“即便如此...你的母親還在堅韌地活著...”殤沫緩緩地蹲了下來,慢慢地抱住了他,“即便如此...你的母親也沒有認輸,更沒有向紀綱妥協...”
“人啊,不走到最後一步,你也是絕看不清,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的...”殤沫接著說,“或許,她一直都是那個叫做季純的女人,她也一直都是你熟知的那個阿孃...”
“只是,你被她騙了,被她極力掩飾的外表給騙了...女人都是喜歡騙人的,更何況你的阿孃還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若想看清一個女人,只能用心,絕不能用眼...”殤沫頓了頓,慢慢抬眸,望向天際,“你有沒有想過,她與武陽侯薛祿並沒有生下一兒半女,薛祿死後,所留下的金銀也足以夠她苟活一世了...她為何還要這般忍著鈍痛,去經營著她並不熟知的酒樓呢...”
當,殤沫說到這裡時,阿棠已抬起了臉頰,他沉沉地望著殤沫,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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