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很嫩,溫過的酒也足夠香醇。
可,應蕭索卻沒有多少食慾。
從八寶玲瓏船上輾轉走到江月鎮的他,是幾乎沒有進過食的。
若,換成旁人,此刻非要吃足了八大碗麵不可...
然,他的心頭,卻如壓著一座大山,這座大山使他無法喘氣,更無法下嚥。
此刻,他的腦海中閃過千種想法與萬種結果,均被他一一否掉。
最終,他還是確定下了他當下最想要去做的一件事。
——他要去找尋一個人,一個在這世上真正對他最重要的人。
要找到一個人,或許不難,更何況他要尋之人,還與他有著息息相關的關係。
但,他已錯過了太多,至少在他被關進‘滅影門’地牢中的這幾年,他已完全失去了外界的資訊。
那時的他,逐漸喪失了‘滅影門’席大弟子的身份和權勢,沒有人再為了討好他,而想盡辦法,亦沒有人再來取悅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安靜到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支柱...
在他重出江湖的這段時間中,他也聽聞過當年武當之巔上生過的事情,雖說這事也已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有一點卻是不可否認的,便是那神秘黑影人。
江湖中,圍繞著那位神秘黑影人的話題,也重出不窮,版本眾多。
暫不論這些被誇大的傳聞,就單說他的師父故遺名當年被那位神秘黑影人帶走後,就一直失去了所有蹤跡,待到那神秘黑影人再出現,也便就是在武當之巔的事件中了。
——那年那日,武當之巔上到底生了什麼?
他隱隱覺得,只有搞清楚這件事,才能更加靠近他想要尋找的那個人...
眼眸垂掛著沉思,手指間的牛肉被淺送口中,若是沒有人打擾,他夾著的那塊牛肉,應是可以吃上很久很久。
他沒有用碗快,直接用手指捏起牛肉的舉動,也引起了另一個人的眸光。
“你這樣吃,恐怕是吃到天黑也是吃不完的...不明原因的人啊,還以為是店家給你上了一盤永遠吃不完的牛肉呢...”
應蕭索沒有側眸,無論是誰在這時與他說話,他都是沒必要去回應的。
因為,他已無所謂活著,還是死去;亦無所謂說話之人是敵,還是友。
“能在這裡遇到你,還真是有點意外。”
“是。”當另一人第二次聲後,應蕭索也開始回應了,他不但只回了一個字,其語氣還是極短極沉的。
隨後,另一人又譏誚道“你在此處,就不怕被‘江月門’的人給抓起來嗎?把你五花大綁地丟回故遺名的身邊?”
應蕭索,回道“能被丟回去,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他回答的很澹很澹,澹到好似無鹽的飯菜,讓人無感其味,難以入口。
另一人默然了片刻,似也被他的回答給驚到了,索性便坐了下來,就坐在他的一側,“你不介意我坐下來和你喝一杯酒吧?”
應蕭索搖了搖頭,“不介意,能有一個願意坐下來一起喝酒的人,總比自己獨飲要好得多。”
“你已聽出了我是誰?”
“我們之前應是見過的,”應蕭索仍沒有側眸,他的聲音已更澹,澹如水,“一個之前就見過的人,也要比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好得多,至少不用再去分辨是敵是友,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另一人笑了笑,笑是無聲的,也帶著幾分勉強,“像我這樣的小角色,也是入不了你的眼睛的。或許,你也只是覺得我的聲音似曾相似罷了,也就根本不知曉我叫什麼...”
應蕭索緩緩提起酒壺,倒上了兩杯酒水,“或許,我們飲下這杯酒後,我便記得你是誰了。”
另一人,乾脆道“好,那我就陪你飲下這杯酒。”
兩人幾乎同時舉杯,又幾乎同時將酒杯落下,也幾乎同時笑了起來。
“其實,我記得你的名字,你叫阿棠,”應蕭索終是將眸子側了過去,“雖然上次在攻入‘天翱門’後,‘天翱門’少門主殤沫的身邊有很多人,但,我還是能夠記下你的名字的。”
阿棠,結舌道“可...那日...那日我並沒有說出過自己的名字啊...”
應蕭索又倒滿了兩杯酒,道“當日,我能率領眾人殺到‘君子閣’前,便也就早已掌握了‘君子閣’內的所有資訊了。有些事,是根本不必言說的,說多了,也就顯得有些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