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萬里,凜月獨大。
銀梢暗林,聞聲遮影。
空際在閃爍,天邊的那顆星,依舊是那顆最亮的星。
斜落餘暉,鋪滿了山林,騰下的身影,卻成了月下獨照。
武當之巔,多年前的煉獄屠戮,閣址猶在,好似有人刻意保留,使得世人不敢遺忘。
孤壁禿嶺,昔日燃燼的焦灰,已融為了現下的路。
一條曲曲折折、時凸時凹,未曾有過足跡的山路。
野草雖生,卻總有寸草不生的區域。
野花雖綻,卻更像是孤魂在猙獰,無香亦淒涼。
無感失措,舉目無仃。
殤沫痛恨此處,亦覺不該來到此處。
眼下,離重山峻嶺中,身處在閣宇的朱棣,已甚遠。
他雖記得來時的方向,卻也絕記不得嵌入漆夜中的道路。
苦追的身影,早已無蹤,這也使得他第一次覺得,自身是何其渺小,何其短目無珠。
——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凌空騰姿,展躍千里,不落。
這,已不在他的認知範圍之內。
在他看來,就算是這武林中最絕頂的輕功,也不過是踏葉蓄力、踏水無痕。
他自認,‘御雷決’中的‘迅雷之’,已是這世間最奢侈的輕功。
這輕功,也只能配得上最接近神的師父郭明軒施展。
可如今,他好似錯了。
因為,他已見到了更卓越的輕功身法,甚至是在夢中都絕不敢想的輕功身法。
這也使得他更加確定,他方才所遇到的老人,應是江湖中人,都極其崇信的謫仙張三丰無疑。
——他是被戲弄了嗎?大概不是,張三丰已是世人眼中的神仙,一個神仙又怎會去戲弄一個他這樣的凡人呢?
——可,張三丰又去了哪裡?張三丰又為何要將他引到此處呢?
——或許,如謫仙一般的張三丰,真的去到了天邊那顆最亮的星星處了…
...
良久的沉寂,殤沫側眸轉動間,慵懶的身姿,帶盡著失落。
突然,他現,遠處高聳的崖頂,屹立一人。
月有多高,那人便有多高。
月有多遠,那人也便有多遠。
人在月前,月在人後。
踏腳至上數百丈,點葉蓄力,又騰身。
直竄斜上的他,終是到了那人的身旁。
月,還是遙不可及的月。
人,卻是近在咫尺的人。
找到了想要找的人,本該是滿懷喜悅的。
可,殤沫看著眼前的人,卻赫然呆愣,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的腦中,也在這一刻,湧現出著種種的不知所云,不知所謂。
——他為什麼要來追他?
——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嗎?
——如今,追上了又當如何呢?本就不相識,又何必去相知呢?
老人在笑,永遠的淡笑,卻也在看到他後,變得更加和藹了起來,“你的內功不錯,但...”
老人仍在笑,已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