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聖上息怒,臣已下令,使得武當弟子全部集結在了門外,但,還是無一人知曉張真人的下落啊...”
“這麼多天了,朕是日等夜等,也體諒山路崎嶇,山道難走,武當弟子不能在短時間內集結,進行詢問。可,現下,所有武當弟子全都在門外了,怎就還打探不出,那武當真人張三丰的所在呢?”
“陛下,那張真人似謫仙般的人物,大概是不容易見的...”
“難道,朕親臨武當,吃齋聽道數日,還不夠嗎?朕,只想知道,如何才能見到他!他既是這武當派的祖師,難道,就無一弟子是侍奉在他身邊的嗎?”
“臣,也質問過門外的武當弟子,他們皆稱張真人行蹤不定,雲遊四海,無跡可尋。其中,有一大批年輕弟子,他們直到今日,也是未曾見過自己的祖師爺的,而,那些輩分較高的道長,最後一次見到張真人,大概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五十年前...元朝至正二十五年...那時太祖還未建立大明!可,之後呢?朕也是聽過有關於他“度沈萬三”、“寓金臺觀”等等的一些傳聞的,他既紮根武當,又有6續的傳聞出現,近幾十年中,他怎麼可能沒有回過這武當山呢?還愣著幹什麼,再去問!再去查!”
閣內走出一人,閣外又走進一人。
隨著一人的走進,在閣窗之上的殤沫,也俯低了身子,微弱了呼吸,更聚攏了眸光。
他本不用如此小心的。
因為,閣外的濃霧,已成了隱藏身影的天然屏障,閃動著數盞燈火的閣內,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但,面對著紀綱的到來,面對著冷溶月都要去畏懼上三分的義父,他又不得不去重視,不得不去警惕。
“臣紀綱,拜見陛下。”
朱棣側瞥了一眼紀綱,緩嘆道“你都知道了?”
呈跪姿的紀綱,沒有直接回應聖言,而是緩緩站起,緩緩道“要不要殺掉幾個武當弟子?臣就不信,那武當真人張三丰會放任殺戮,不管不顧。”
“不可!”朱棣猛然一驚,怔怔地面朝向紀綱,又在瞬間威嚴了起來,“朕來此,本就是有求於張真人的,若,此處沾了血腥,反倒會弄巧成拙。”
他頓了頓,又道“朕知愛卿是想為朕分憂,但,朕既興建了這武當,又如何再去屠之呢?”
紀綱,道“陛下是恐...難堵悠悠眾口,失去民心?”
“民心不可失,朕,銅鑄真武,燃金頂之長明,正是為了天下歸心,扶正誅邪,”朱棣繞過桌几,坐了下來,覆掌於疊疊奏章之上,手指連番撥動著,“從朕登基以來,有多少叛亂,是要討朕得言不正名不順啊...如今,朕心漸慰,又豈能再落下蜚語口舌...”
紀綱,說“可,那張三丰居然抗旨不遵,藐視聖威,這豈不是也能讓天下人笑話?”
朱棣,緩緩道“謫仙,又豈是凡塵俗子能夠輕易得見的...既然,朕見不到,那麼,天下人就更見不到...在眾人不得見下,有些秘密,也便就會自然隱藏、銷聲匿跡...朕,不但要寬恕張真人對朕的無禮與藐視,更要因此而加封於他...”
紀綱,遲疑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笑了笑,“既是神仙,那就該在九霄雲外,就該在天宇宮闕當中,至於,這凡塵...也永遠是朕的凡塵!就算哪天有人打著他張三丰的旗號,指東說西,也定是亂臣賊子無疑,因為,凡人怎麼可能見得到神仙呢?神仙,又怎會屑於理睬這凡塵俗世呢?”
紀綱,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臣明白了,神仙就是神仙,眾人信崇,我們也要推崇,不但要推崇,還要連下詔令,苦尋無蹤,那麼,即使他張三丰不是神仙,也成了真神仙了。”
將閣內言語盡收,神態盡入心田的殤沫,雖在閣外,卻也不禁心頭一觸。
——原來,這便是帝王之術。
——原來,這便是天下間最惡毒的人心。
就在這時,他的身旁突現一身影,這身影如錯覺般只是在眼側一閃。
他的眸子無意一瞥,又下意識地移正,繼續凝視著閣內的一舉一動。
可,片刻後,他又不得不將整張臉,完全側移,因為,他已不能再忽視身旁的人影。
這人影,也正切切實實得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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