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呆滯,就算有著如此美麗的一雙眸子,竟也有黯然無色之刻。
前方,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子,是她的姐妹,但她的姐妹也絕不止這一個。
她還有另外兩個姐妹。
她們姐妹四人,也應是這世間最榮耀、最幸運的四人。
——這天下女子,誰能比‘天翱門’的梅蘭竹菊四姐妹,還要榮耀?
——天下女子,誰又能比得過梅蘭竹菊四姐妹的幸運?
——她們自是比不過,昔日被天下女人所羨煞的‘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但,素海棠只能是素海棠,只能是已死去的素海棠。
她們卻還實實在在地存活著,呼吸在這天地間。
若說,沒人能比得過素海棠的灑脫與飄逸,她不能否定。
若說,沒人能有素海棠的堅決與倔強,她也不能否認。
若說,素海棠是義無反顧的,敢為自己而活,從不在乎世俗紛擾,蜚語繁說,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只喜歡自己喜歡的人,且還願意默默獨自承受一切,得到卻可以不擁有,深愛卻可以放手。
單單是這幾點,她就已望然卻步。
從未失去過自信,就算在生命的盡頭,素海棠依舊展露著如海棠般的淡笑。
不屈於世,不遜於俗,坦坦蕩蕩,就算被所有人視為沒有廉恥的女人,素海棠都能微笑著不去計較,因為,素海棠無需計較,這世上也沒人能懂素海棠心中的美好,也無需任何人去懂。
素海棠自己懂得便好,只因,這世上沒有任何一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素海棠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人生,只為自己而活,只為守下自己心中的美好與尊嚴。
天下沒有哪個女子,可以比得過素海棠。
就算,此刻,步履蹣跚在漆夜林間的她,也絕比不過素海棠。
——誰,能比得過一個已死去的神話呢?
但,現下她,卻想做一次素海棠,因為她是竹琬婷——‘天翱門’君子閣內,梅蘭竹菊四劍中的竹琬婷。
她不但要做一次素海棠,且還要救起倒在她面前的菊若雨——‘天翱門’君子閣內,梅蘭竹菊四劍中的菊若雨。
她淡淡地笑著,沉沉地凝視著,菊若雨後背上那道已變成黑褐色的傷口。
在雷鳴下,那道又長又深的黑褐色傷口,竟突然閃動起了光亮。
那是幸福的光亮,亦是承載著昔日姐妹情深的光亮。
她已笑得更燦,早已丟失了武器的雙手,手指也不由呈現出戟指。
她深信,只要她揮出任何一戟指,依然可以斬殺任意一個來犯之人。
此刻,她已來到了菊若雨的身前。
她遲遲地彎下腰身,遲遲地蹲下,呈戟指的雙手,遲遲的向菊若雨的腋下移動著。
六尺...
五尺...
四尺...
三尺...
二尺...
一尺...
她的笑中滿是溫馨,她就要扶起她的姐妹了...
只要,她的姐妹能夠站起身來,那麼,她就可以重新找到依靠,在這冰冷夜幕中的那個唯一依靠。
她的內心開始振奮,開始喜悅,她終是展平了其他的手指,戟指消失得那一刻,她也實實地觸控到了她的姐妹的身子。
可,就在這時,她卻赫然倒下了。
帶著笑意,帶著滿足,重重地倒了下...
沒有一絲猙獰...
沒有一絲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