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片奏章皆可審視萬物心靈,根本不存在是否能夠聽懂、盡數皆知。
柳韻錦堅信,她能夠使嵐桑平靜下來。
此刻,她亦相信,她的琴聲能讓閣中的父親,知曉她內心中的所有情感...
...
翌日,清晨。
清晨的風,總是清新的。
清晨的朝霞,也總是溫柔的。
微涼的風,還不燥熱的光,伴隨著一提劍的少年步履,在這嶄新的一天,慢慢變暖,漸漸拉長。
“很難想象,我們有一天會這般坐在一起飲酒。”
邢雲飛的臉上展露著一絲譏誚,“是的,我也從未想過...”
飛雲閣內,殤沫與邢雲飛終是開了口。
事實上,殤沫已來到這裡許久,只是兩人好似都不知道如何開始這一場談話。
而,這一場談話,也應是兩人久違多時的談話。
殤沫笑了笑,“可,現下我們卻坐在了一起。”
“是的,不但坐在了一起,還能好好地說說話。”
“能好好地說說話,大概也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殤沫的確需要一次好好說話的機會。
——當矛頭全部指向邢雲飛,而邢雲飛又是一切的開端時,能夠好好地說說話,便也就變得極為重要。
至少,殤沫的心中有很多疑問,例如謝清瀾與蘇碧薇之間到底生了什麼?
他很清楚,若,謝清瀾能夠無所顧忌的出手,這‘天翱門’中便就無任何一人可以阻擋。
可,謝清瀾不但沒有出手,還寧願死在蘇碧薇的劍下。
一個男人可以懦弱,也可以去顧念昔日的同門厚誼,但是在抉擇大是大非上,是不該有絲毫猶豫的,一旦猶豫,自然會生亂的。
當然,他還想知道隱藏在‘天翱門’中的奸細是誰,就算他的內心已將謝清瀾排除在外,但還有關塵、行天陽與蘇碧薇三個人。
或許,他今日並不能得到所有的答案,邢雲飛也絕不會老老實實地告訴他全部的答案。
但是,他深信,只要他能搞清楚一些細節,那麼也就自然可以再從三人中排除掉一個人,甚至是兩個人...
飛雲閣的幾桌上,已從原先的茶水,換成了一壺酒與兩個酒碗,酒碗中也斟滿了酒水。
酒,是江湖人的最愛,它不僅代表著豪爽與乾脆,更代表著兄弟情義。
酒水上桌,那麼他們兩人最終的談話結果,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能讓邢雲飛浪子回頭的可能?
他也只是這樣去想著,但隨後邢雲飛咧出一絲苦笑,也打破了他的這個念頭。
因為,邢雲飛的苦笑,是一種甚是無奈的苦笑,“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之所以願意與你坐下來好好地說說話,是因為我知道,我打不敗你,只能與你這般坐下來好好談談...”
殤沫沉默了,他根本無話可接。
邢雲飛飲下一碗酒,動作乾淨且利落,可他的眸光卻並沒有那麼幹脆,還在緩慢地生著變化。
突然,他的眸光開始變得狠厲,身體也開始變得振奮,酒碗被他重重地放在了幾桌上,“但,我必須要贏,一步一步得贏到最後!在沒有徹底贏之前,我也是絕不會先倒下的!”
殤沫笑了笑,很淡、很無奈地笑著,“在你眼中,我就是那個可以讓你先倒下去的人?亦是你的阻礙,對嗎?”
“不錯!你不但是一個能讓我先倒下的人,還是一個能夠搶走我一切的人!”
殤沫,怔道“一切?包括...韻錦嗎?”
邢雲飛聽到殤沫直呼“韻錦”後,情緒更加激動,臉上也露出了道道惡狠,眸光中亦帶著想要把一個人瞬間滅掉的恨意,“你應該叫她師姐!柳韻錦至始至終都是你的師姐,是你永遠不能冒犯的師姐!”
隨後,他又緩緩垂目,又飲下了一碗酒,沉聲又道“韻錦,就是我的全部…你知道從小就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他猙獰地笑著,頭也在不禁微搖著,接著哽咽道“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生來就什麼都有,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殤沫淡淡道“你從小便喜歡韻錦,也多半是因為韻錦是師父的女兒吧?”
邢雲飛遲遲側臉,怒瞪著他,一字一字道“這只是巧合…韻錦只是恰好是師父的女兒罷了,你以為我是為了穩固門派的地位,才去注意到韻錦的嗎?”
殤沫含笑垂目,端起桌上的酒杯,緩緩抬臂,可他的嘴並不沒有觸碰到酒杯,但酒水中已對映出他那異常堅毅的眸光,“若韻錦不是師父的女兒,又怎能引起大師哥你的注意呢?”
“碧薇師妹不但是一個極美的女子,且還是一個你唾手可得的女子,”他的聲音已變沉,沉得每說出一個字,都極其有力,“可,碧薇師妹又何曾引起過你的關注呢?要知道,她並不比韻錦差...”
邢雲飛連續聽著殤沫的話,他的神情在這期間卻沒有一絲變化。
突然,他站了起來,在坐墊周圍走動著,終是又將一雙覆滿怨氣的眸子,凝注在了殤沫的臉上。
他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舉起幾桌上的那壇酒,仰臉痛飲。